阿宽对我说:“现在只有看你,下一步以去找静子的名义试试看,能不能进去。”
我说:“这个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二哥说:“但不要想得容易,毕竟那里面有他们最不想让人知道的罪恶。”
阿宽对我说:“但我们必须想办法进去,只有进去了才能进一步了解情况,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这也是他今天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正式给我下达此任务。阿宽接着对我说:“现在周副主席对这件事非常关心,上次老罗来这里给你打前站,专门给我带来了周副主席的指示,是这么说的——孩子是国家的未来,迎春行动关系到中华民族的存亡,当全力以赴。”
周副主席?我的血顿时沸腾起来!我激动地立起身,好像是在对周副主席说一样,慷慨陈词:“请组织放心,我会竭尽全力的。”我这么说时并没有想到,要完成这个任务有这么难,比用水去点燃火还要难!比用沙子去搓一根绳子还要难!我为此将付出包括我自己、包括我最心爱的人、包括我们那么多同志的自由和生命。
生命诚可贵,
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
两者皆可抛。
这首诗,真的就是我一生的写照。第6节 在下山的路上,阿宽又正式给我下达了第二个任务:发展金深水做我们的同志。他说:“我预感。要完成‘迎春’任务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要发展更多的同志。我多次听你说起,老金为人正直,行事低调稳重,这样的人正是我们需要的。”看我沉思着,他又说:“你感觉他跟静子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我说:“我感觉还没有热火起来。”他说:“这是与狼共舞。”我说:“但你一定希望他们共舞吧,这样对我们有利。”他笑道:“我希望他与我们共舞。”
我心里其实一直在为二哥是真是假的问题纠缠着,接着他的话,我说:“我希望你对我说实话,他真是我二哥吗?”他哈哈笑道:“这我干吗要骗你嘛,如果我骗你,那也是因为他把我骗住了。”我问:“你这说的什么意思?”他说:“就这意思,我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听他那么说后也曾经怀疑过,包括阿牛开始也不相信,但当我们问了他一堆问题,阿牛问他家里的事,我问他组织内部的一些事,他都不假思索地一一回答了,没有一点差错,足以证明他就是二虎。而且你看他,除了面孔有些异样外,其他的,像身材啊,声音啊,举止啊,哪一点不像二虎嘛。”
我说:“我就觉得他声音变了。”
他说:“这完全是你的错觉,真的没变。”
我说:“那你看过他大腿上有没有被移了皮的疤痕呢?”
他说:“这我倒没有看过,但我想一定是有的,否则他不可能这么说,因为这是可以当场验证的嘛。还有,我在想,你也可以试想一下,如果说他是假的,他说的那一些也全是假话,可作为假话,这假话也太低级了,谁听了谁都不相信嘛。”顿了顿,他进一步说道,“我是说,如果他要骗我们完全可以编出更可信的假话,比如说是找了家大医院,花了大价钱,经历了多少曲折等等,尽可以挑玄的话说,反正我们也无法去查证。可是他现在说的这些,确实太那个……不可思议了,一般情况下谁都觉得不可信。他明知这不可信,还是这么说,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真的。”
这个解释不无道理,我以沉默的方式表示了接受。
接着阿宽又对我道出一个在他看来不乏证据的事实,他说:“现在有一点不容置疑,如果他是假的,二虎一定见过他,并和他有非常深的过往,他要把二虎以前经历的、知道的、看到的、做的,甚至想到过的所有事都如数转达给他。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就算是都转达给他了吧,那么好了,我们又可以设问一下,他为什么要来扮演二虎这个角色,如果是为了钱,把二虎的钱财卷走后消失了,这可以理解,他为谋财害了二虎的命,在夺命之前把二虎所知的一切都引诱出来了。但他没有这样,他还留下来替二虎出生入死,这又是为什么?当然也有可能,他是敌人,重庆也好,鬼子也好,伪军也罢,总之是我们的敌人派进来的,目的就是要捣毁我们组织。可是快一年过去了,我们组织没有因此有任何损失,他倒是为我们组织做了大量的事情,四处奔波,买药购枪,还在南京开设了分部,探获了敌人最大的罪恶、最深的秘密。”
我亲爱的阿宽,你不该说这个,你这是画蛇添足了,把我本来已经降服的心又搅翻了天。我心想,这恰恰说明你是合谋者,这出戏是你导演的,这个人是你安排的,他本来就是我们的同志,他是替二虎来完成他未完成的事业的。你这么说,恰恰……
但我没有说出口,我依旧以沉默的方式表示了怀疑。我发现,我其实害怕去揭穿阿宽——真能揭穿他吗?我不敢试,心里的疑窦依旧活着,像一盘蛇恶毒地盘着。回到水佐岗家里,我明显有点魂不守舍,看见小红和赵叔叔,脑海里都顿时浮现两个二哥的形象。我想跟他们聊聊二哥,又担心阿宽不高兴,或是把他揭穿了。可是不说,我心里堵得慌,我心乱如麻,像丢了魂,以至晚上临睡前都忘了给阿宽一个吻。在我和阿宽相处的日子里,我一直坚持每天晚上睡前吻他一下,这既是我们内心相爱的体现,也是我们感谢上苍的一种仪式,感谢老天给我们相知相遇的机会。我们有约定,只要在一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吵嘴也好,干架也罢,这个吻必须不少,它是我们在一起的见证,也是我们要爱到永远的誓词。从来,我没有忘掉过,可这天晚上我忘了,是阿宽提醒后我才吻他的。
阿宽以为我是被他下达的两项任务压迫所致,安慰我说:“也许我不该给你这么大的压力,一天内给你压了两大任务,我是不是太缺乏领导艺术了?”
我说:“你能这么安慰我,说明你的领导艺术还是蛮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