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很多次都是被自己或者张伯给吓到的。碰到张伯张伯就会呵呵的笑,我们也不惧怕,跑过去喊张爷爷,张伯就会拿出糖果点心之类的东西给我们,偶尔会给我们用小杯子倒茶。
那个时候家长是把我们撒着养的,家长知道我们去张伯那就会很放心,村里当官的甚至找到张伯说要给张伯钱要张伯专门管管那些皮孩子。但是张伯说他自个有钱,孩子们愿意来就好不愿意来千嘛要逼他们。
后来张伯去世的时候我们那一-整帮子好怎代孩子都去了,张伯无子无女,为他送行的孩子却是最多
的。
当时我们一-帮孩子在老宅是经常遇到灵异的东西的。比方说我们曾经五六个孩子一-起看到有个姑娘穿着红衣服在西边厢房里缝鞋垫,姑娘还冲我们笑我们吓得尖叫着跑出去找张伯。张伯说那是他小妹。我们后来听家长说他的小妹是解放后分田地的时候被村里的人打死的。当时村里有个二胡子一直跟张伯作对,老是想霸占张伯的老宅,就打着要把老宅当村委会,当时叫大队院的名义来抢,二胡子该是大队长或者党的基层领导人。张伯拧不过就放弃了,但是张伯的妹妹不肯,占着老宅不走。二胡子就带了人去硬拉,拉扯的过程中张伯妹妹不小心摔倒跌在台阶,上摔死了。
之后二胡子就霸占了老宅,住了进去。结果二胡子就经常碰到张伯的妹妹坐在西厢房缝鞋垫。二胡子忍不住了就冲她喊缝你麻痹啊天夭。张伯妹妹也不生气抬头看一眼二胡子就继续低头缝鞋垫。二胡子就操起斧子冲进西厢房就发现里面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二胡子的媳妇害怕了不敢在这里住了搬了回去。二胡子大大咧咧不怕事继续在这待着。二胡子媳妇不久生了个大胖小子二胡子就更加的高兴了。
这一天二胡子回家吃饭逗孩子孩子就不停地哭。二胡子一-生气就骂了句哭什么哭,哭你马勒戈壁啊。小孩就不哭了。但是晚,上的时候二胡子没回老宅在家跟媳妇亲热不小心把孩子碰到了床下边,哇哇的哭了起来。二胡子就抹黑下床抱孩子,结果碰到了床头柜,不小心把床头柜上的刀子碰了下来,正好插在了小孩子的脖子,上。再后来二胡子家就没能再生过孩子,二胡子四十岁那年喝多了掉进大口井淹死了,二胡子媳
妇倒是健在但是神志不清老是疯疯癫癫的。
我们都说这是报应。
我们在张伯的院子还遇见过一一个年轻的军人,穿的制服很漂亮。我们同样跑去问张伯,张伯说那是他哥哥,以前当过兵,后来打仗死了。我们就问为什么我们还能看到?他们不都死了吗?张伯笑着说因为他们喜欢你们啊,他们都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更加的喜欢孩子。我们就笑着跑开,在老宅玩捉迷藏。
我一-直记住的一-件事就是有一-次玩捉迷藏我爬到屋顶的梁上了,他们找了半天没找到就都出去了,可是我下不来了又不敢喊,还以为游戏没结束喊他們会被发现。我就自己往下爬,终于就掉了下去,可是有一双手接住了我。我一看是那个年轻的军人。我一落地就跟葫芦娃似的跑开了。后来跟妈妈说这事妈妈说没事的,咱家没做过亏心事更没做过对不起张伯家的事情,文革的时候镇上来人要拆了老宅子还是你爷爷带人赶走那帮人的。再后来我就上初中了很少见张伯了。只是断断续续的听说张伯还是体格硬朗,还是一一大帮子小孩子围着,村里。上至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下到四五岁的小孩见了张伯都会恭恭敬敬得喊张伯或者爷爷。张伯拿了十万块钱给村里修路了。张伯挨家挨户给大家送春联了。张伯去小学当辅导员和名誉校长了,还给小学弄了个大图书管。村子里地被镇上弄去建化工厂张伯去讲理了,还找了市里的人,张伯很有路子了。化工厂~没建成倒是人家来把竹园弄成旅游区了,村里的人在门口收费拿钱建敬老院了。每次回家
都能听到张伯的消息但是一直没能见过。
人去拆,白天被村里人赶走了就晚上去。结果几个人被吓破了胆子逃走了,见了人就说张伯是鬼不是人。他们进了院子就看到张伯在院子里穿了一身白衣飘着,还冲他们挥手。村里的人只是笑笑,孩子们还是去张伯那玩。再之后又有人来拆过老宅,拆了不到三分之一也被吓跑了,说是拆着拆着就挖出一只手,手还动,仔细一-看手就没了。那头儿还被那只手给绊倒了。之后就没人再拆了。
张伯就自己修复老宅,有时候村里没事的壮丁也会来帮帮忙。老宅修了好几年。
村里开始要拆迁了,但是每人愿意搬家。因为至少在这里,有的宅子已经守了一-百多年甚至更久,他们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都一直住在这里而不是去租住一一个七十年五十年的商品房。还有土地。张伯又一-次跑到市里甚至跑到省里都没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村民们失掉了自己的菩萨之后就在张伯的带领下自己保卫自己的家园。鲜红的国旗,煤气罐,自制燃烧瓶,村里一贯民风彪悍,曾经藏起来的猎枪火炮都重新被摆了出来。大家只是想和自己的家园共存亡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大家看到张伯经常在老宅边上抠着墙皮落泪。大家其实都在落泪。只是大家还不能表达出来只是在心底。
拆迁的人来了被我们吓跑了。
又来了被我们赶跑了。
再来了被我们打跑了。兴。盟再来的时候就是对恃了,因为拆迁的带来了全副武装的国家机器。
没人愿意放弃,大家就那么僵持着。于是在一-天深夜,推土机的轰鸣,枪声,自制燃烧瓶的爆炸声响了一片。第二天张伯带着大家搬到了安排的棚户区。大家也明白除了死一切都是徒劳没有意义的。拆迁正式开始。
几天后张伯死了,站着死在老宅的屋顶。没人知道年近九十的他是怎么爬上去又是怎么站着死在那里的。
安葬张伯的时候来了很多的人,政府理所当然的也派了机器来送行。村里人都哈哈大笑着说张伯你看,还有穿军皮的给你送行呢。张伯是喜葬,哭不得。
最后就是拆迁队拆迁到张伯老宅子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严重的爆炸当场死掉了七个,其中包括跟镇政府合作的那个房产老总以及负责人。
人们当然没忘了村里修路的时候曾经给张伯修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