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占元视线穿过数人,侧望了眼一身滞愣木纳的连幼薇,那眼神依旧冷然,却看不出是何意。他收回目光,直接起了身,便说道:&ldo;依占元看,不必了。&rdo;
连幼薇一愣,想不到白占元会打破这僵局说出此话。心中起了慰籍,递上感恩的眸子望向白占元,白占元却并未看她。
长宿深望了白占元一眼,想不到对这北陵魔尊第一个开口不忌讳的竟是他。他捋了捋长须,语重心长道:&ldo;占元,我知你万事妥当,向来稳重,这事……确值得商榷,万不能有失。&rdo;
张岳泽也站了起来,附和道:&ldo;白峰主所言如是,近日多城覆难,北陵云霁反倒帮了些忙,晚辈对他也算颇有了解,应是不必。&rdo;
长宿低头片刻,思忖一番,万没想这二人皆是如此肯定,可这毕竟不是一言堂。
这时,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钟情手臂微微挪了挪。这稍微的一点动静,却立即引去了殿中大部分人的目光,只听他清道:&ldo;应是不必了,此刻不应分散战力。&rdo;
长宿立即疑道:&ldo;为何有此一言?&rdo;
钟情仍是一脸寡淡清冷,说道:&ldo;我曾造访过浮元仙人处,与那北陵之主算有过一面之缘,浮元仙人对他倒是赞赏颇丰。&rdo;
不知这是钟情自身对此事的中肯看法,还是确在为云霁开言,或者他言情举止从来就这般冷淡。总之他话语之间的温度,就像在数九寒天饮冰,寒的是骨髓,冷的连口中的哈气都瞧不见。
&ldo;颇丰?&rdo;长宿言辞谨慎,埋头细想起来,这浮元从不管世事也罢,倒爱添乱!可纵然方才钟情话语撼了他六七分,即便如此,他一人之言,也始终不随意松懈。
殿中仍然一片寂静,连幼薇掌心再次攥紧。她不去想钟情说这话到底意喻为何,总之一向少言寡语的钟情能为人开言,这一字一句,又何止千金。
她对先前自己的畏缩迟疑无比自责懊恼,终于,从座上站起,快速走至殿中站稳,徒然跪下,便半身匍匐在地面。
殿中众人俩俩相视,皆不明何意。
连幼薇阖眼埋头半身伏在地面,鼻尖触上地面,声语甚缓,一字一句却无比清晰,说道:&ldo;云霁曾师从于我门,弟子无能,一直以为未能教化好他,才造下二十余年前仙剑大会结界中的惨状。&rdo;
她说完停了一刻,给足殿中那些元老消化她方才那些话语的时间,又道:&ldo;时至如今,步步走来,弟子方知他与一般魔族不一样。云霁生来性善,纵然无能教为我类,也定不会无故多做杀孽。&rdo;
闻言,众人谁也未有轻易插言,只向殿上的长宿望去。
良久,长宿方眯眼起来,字字冷沉:&ldo;幼薇,定然他曾与人类共性,你可知,他终‐‐非我族类!&rdo;话尾几字语音拉的格外长,格外沉。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身必诛!
一千二百余年,她受的便是这样的教诲,又怎会没有深刻理解?她并不是九世佛陀能广渡世间,亦非九天菩萨有万慈之心。可只因这三句的标榜,所以三十几年前,不管是善为恶,北陵魔族糟了灭顶之灾,几近消亡。
亦或三十几年前的魔族消亡,她秉师承志,根本就不绝惋惜。但大约肉胎落土点尘于世,当你与命中之人相遇相知那一刻,就会生长凡心,就会滋生情欲。
&ldo;师祖教诲的是!&rdo;连幼薇肯定长宿话语,身子仍是一动不动,双手工整伏地,额间触上冰冷的地面,传来丝丝清凉,让自己思绪愈加清晰。随后,一字一句,重誓道:&ldo;若云霁有二心,弟子纵然不埋骨夜梵山,也会回门剥丹谢罪。&rdo;
言必,满殿元老、掌门惊愕。这连幼薇与那北陵云霁到底还牵扯何等关系?从她口中,竟把话说到这般绝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