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嫤不知柳遗直从什么地方找来的马车,虽然比不得他那辆惹眼却也应有尽有。
闻着香炉中淡淡的熏香,她神色间的疲惫倒是减缓了一些。
柳遗直单手撑着脑袋,侧卧在软榻上,另一只手则不紧不慢地摇摆着手中的折扇。
“我倒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是窦亦!”
早些年,君子门也曾一度威慑江湖,窦亦不仅是姜自在的首徒,更是君子门的新起之秀。
然而,就在他声名显赫时忽然销声匿迹。
他曾经怀疑过,窦亦摇身一变成为了君子门的门主青儒,谁能想到他居然成了海盗?
据说,窦亦是一个锯嘴的闷葫芦,人狠话不多!
只是几次相见,他貌似和沉默寡言、狠心冷厉的传言毫无瓜葛,反而像是一只猴儿精。
“那你觉得他是谁?”
“我以为,他是君子门的门主。”
“哦……你也可以这么以为。”
当初她师父临终时,本想将君子门交到师兄手中,只是她的师兄并未接受罢了。
她一直都知道,他很介怀当年的事情。
是她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因为一个男人让他远离生他养他的君子门,他又怎么会轻易折返君子门?
所以,最后君子门门主的身份落到了姜行程的手中,冠上了青儒这个名字作代号。
柳遗直斜躺的人倏地坐起来,摇曳的折扇也被他重重地合上,不停地敲打着手心。
他盯着虞嫤端详了许久,忽然将脸凑到了她的面前,眸中带上了浓浓的笑意。
“你这么老实便交代了他的身份,我倒是有些不敢相信。”
虞嫤半敛的眼睑登时一僵,她说假话他不相信便罢了,说真话他还不相信?
“柳五叔,我们的信任难道就这么脆弱?”
柳遗直伸手托起她的下颚,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这次附在她的耳侧轻语。
“窦亦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阿嫤到底想做什么?”
“我以为,我的目的很明确。”
“你想要将隆武帝的皇子推上那至高的位置?”柳遗直眉头紧拧,语气凝重,“你应该知道,阿荫其实并不适合那个位置。”
“那么,五叔选中的安王便合适吗?”
“安王没有蜀王的阴险,没有太子的迂腐……最重要的是,他是最坚定的主战派。”
听着他头头是道的分析,虞嫤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声,那唇角的讥讽也越来越浓郁。
“五叔,您不是想要扶持一个主战派的皇子登基,您只是享受颠覆旻朝山河的快感罢了。”
“安王或许是坚定的主战派,只是这满目疮痍的山河能经得起几次战争?届时,旻朝皇室又该如何自处?”
虞嫤太清楚现下的局势。
若是没有用兵如神的人指挥战场,若是没有源源不断的粮饷满足军需,若是没有强壮有力的兵源补充伤亡……
那么,主战带来的不是皇室的中兴,而是王朝的没落。
“五叔,您在我眼中从来都不是伟岸高大的形象,又何必装得忠君体国?”
柳遗直眸色巨变,猛地扼住虞嫤的下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