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的声音比当初多了些许沧桑,在电话那头诉说着宝贝儿子的病情,沈君书望着蓝天白云发呆,根本没听进去,等她说完后才开口:“我知道了,无非是想让我救你的儿子。”
“君书,这些年是我和你爸对不住你,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宇星他……”贺夫人哽咽了一下,“你就帮我这一次吧,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一只蝴蝶翩然飞来,沈君书往它的来处看去,目光所尽处只有一株高大的槐树,比爷爷奶奶院子外的那株还要高大,本应是下地干活的农民们天然的乘凉处,但此时,树下小小的土堆隆起,他的oga父亲,沈商庭,在此安眠了十几年。
即便是现在的农村,也很少有土葬的风俗了,所以沈商庭孤零零地躺在那里,身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熟悉身影,身后是从小长大的家。
不知道每次爷爷放羊或者下地干活的时候路过自己孩子的坟墓是什么感觉,但沈君书长久地盯着那里,甚至想要走过去拂掉落在墓碑上那片叶子,说几句话。
他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握着手机往远处的佝偻身影走去,声音不见一丝起伏:“我什么都不想要,你们儿子的事情和我没有分毫关系,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带他多看几个医生。贺夫人,十几年前您既然有能力抢走别人的丈夫,那么我相信,十几年后,您的手段必然精进不少,”他声线淡淡的,随着走近羊群,脸上浮现久违的笑容,仿佛只是一位普通朋友的寒暄,“期待贵公子病愈。”
“……”
沈君书挂断电话,笑着朝羊群中央弯腰拔草的老人喊道:“爷爷,回家吃饭了!”
老人不为所动,人老了耳朵总是不太好使,沈君书等了一会儿又喊了一声,老人这才将面朝黄土的脸庞转过来,直起腰看着他,像许多年前看小孩子那样,回答:“最后一点了,这就来!”
走近时,沈君书手里多了几块五颜六色的糖果,阳光照在糖纸上,闪着莹莹光彩。
爷爷手里握着羊鞭,高一声低一声赶着羊群,沈君书跟在后面,仿佛有一瞬间,他的视线又低下去,只与羊群平齐,夕阳的红洒在尚不那么弯的腰上,粗糙的手温暖有力,奶奶站在院子门口等一老一少回家吃饭。
“回来啦?”
沈君书回过神来,面前人没变,奶奶站在站在院子门口,仍是笑着朝他们招手。
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沈君书忍下一阵阵酸涩,正欲开口时发现奶奶身后还有个人。
男人身形欣长,一身休闲西装恰到好处地将身材气质展现出来,锋芒被尽数收敛,看上去像个人畜无害的正直精英。
“汪!”
呆瓜边叫边从alpha怀里挣脱出来,尾巴疯狂摇摆蹭着沈君书的裤腿。
沈君书将它抱在怀里,愈发觉得这狗重了,以后有必要多带出去遛遛,不然只长肉缺乏运动不利于身体健康,他捏了捏呆瓜的白色爪子,垂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记得自己没告诉过林鹤言爷爷奶奶家在哪,这人不仅调查自己家的位置,还想威胁乡下的二老吗?
但眼下不适合直接问出口,沈君书如今的处境,和当初的沈商庭很像,唯一的不同是,沈商庭当时带着他,多了一层孩子的羁绊。他不敢想如果二老知道他和林鹤言的关系后,会不会和当初看到沈商庭独自一人大着肚子灰溜溜回娘家一样,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
沈君书心下疯狂运转,想着编个什么理由暂时应付了爷爷奶奶,下一秒就听到当事人一脸风轻云淡解释:“刚处理完手头的事赶回来,经过这里就顺便来看看。”
“……”
沈君书瞅了两眼他手里拿着的罐罐,明显是之前那种,很贵但是呆瓜喜欢吃,他们这种小乡下根本没有卖的。
林鹤言嘴角微微上翘,维持着表情默不作声将罐罐藏在身后。
最终还是留在院子里一起吃饭了,林鹤言开了几瓶酒陪老爷子喝了几杯,自然而然以不能开车为由赖在凳子上,掀起眼皮状似无辜地与沈君书耳语:“喝酒了不能开车,我能在这住一晚么?”
“不能。”沈君书果断回答。
“我没法回去了,这里打不到车。”
“你怎么来的?”
“助理送来的。”
“那让助理接你回去。”沈君书冷冷道。
“周末,不上班,今天是因为特殊情况加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