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旭升,伏龙岭山下露出斑斑翠意。经过一冬,二月春风已吹开不少嫩芽。
午时时分,断龙桠上索道旁缓缓出现了一行百来人的队伍。为首的身穿银白软甲,头戴双龙戏珠金冠,定北王大旗在山巅烈烈火扬开。
索道另一方也慢慢走上来一行人,杜字大旗高扬,为首的青衫大麾,看身形清俊潇洒。
双方队伍隔了索桥站定。身穿银白软甲的人脸上戴了个面具,说也奇怪,身穿青衫大麾的人脸上也戴着面具。
两方见了面,却都没有说话,双方大旗挥动。只见龙首处突响起弩箭破空声,定北王的队伍被射倒一片,紧接着跃出卫子浩一行人冲杀过去。
穿青衫大麾的人大笑道:“定北王,你中计了!”他拿下脸上面具,却是杜昕言帐下虎威将军李名时。
穿银白软甲的人并不惊慌,冷哼一声喝道:“断索道!”
他只带了百余人上山,被卫子浩等人偷袭死了数十人,趁着还没被攻近,身边两名士兵手起刀落,将索道斩断。
李名时正在惊诧时,见那人也取了面具,也不是高睿本人。是高睿身边近卫之一的田卫鹏。
田卫鹏抽刀大笑:“我以命报定北王,弟兄们,冲出去!”
卫子浩所带之人都是精选勇猛的好手,他和谢林的武功更非寻常士兵可比。十来人对几十人占尽了上风。
山风吹来,李名时闻到异味,回身一看,吓得大喝道:“速斩断火路!”
一冬枯燥之后,火从伏龙岭下燃起,一路摧枯拉朽。浓烟弥漫了半边天。上山小道狭窄,一万将士奋力砍倒树木断绝火势,却禁不住火势猛烈浓烟袭击。转眼之间,火便扑上了山头,士兵大半被烟熏晕,无力再砍树隔出火道。纷纷挤攘着从林中奔出,或推挤掉下悬崖,或当场葬生火海。断龙桠这边立时成了人间地狱。
李名时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呛进一口浓烟涕泪交加。他被身边亲兵护卫着挤缩在悬崖边的一小处地方。听到林中哭号声,眼泪涌出,他大喝一声:“未战先败,李名时怎对得起一万将士!”说罢竟横剑自刎。
卫子浩一群人围攻田玉鹏,隔了悬崖看得清清楚楚,却救之不得,不由得心胆俱裂。
田玉鹏架住卫子浩的剑大笑道:“以百人为诱,能灭一万朝廷大军,田玉鹏虽死犹荣!王爷好计策!”
谢林恨极,手中暗器掷出,田玉鹏再被卫子浩一剑斩落。灭了龙头的队伍,回望悬崖对面,崖顶空地处只剩下几百号人。前方火势冲天,下山的路被完全阻断。这边是万丈深崖,飞鸟难渡,眼见一个也活不了。
一阵浓烟顺风卷上悬崖,突听得一人大喊了声,纵身从崖上往下跳下。卫子浩身边的士兵禁不住号陶大哭。
“定北王是个枭雄!”卫子浩喃喃说道,他浑身溅血,眼中起了骇意。
他担忧的望着远方的战场,高睿既然以假身相诱,不知道杜昕言大军欲绕过东平府合围高睿的计划会不会被高睿来个反围攻。
他看了看身边仅余的几个人缓缓道:“下山,若遇定北王军围剿,各自突围。”
第十七章(二)
北方一线烟尘升起,伏龙岭火光显现时,东平府城门大开,高睿大军倾城而出。出城后兵分两路,一路往伏龙岭而去,另一路直捣驻扎在东平府外的朝廷军大营。
高睿出现在高达十余丈的东城门城楼上,头戴双龙戏珠冠,身着银白蟒服,披着大麾,迎风而立。他连软甲都没穿,潇洒儒雅如闲庭散步,花园赏春。他身侧站着手抚长须的幕僚张先生与贴身侍卫陈达。
他端着一碗酒对北而举,眼里有水光闪动:“田玉鹏,本王在此敬你一碗酒。来生还做本王的护卫吧!”
酒淋淋漓漓洒落,身后将士齐刷刷面北而跪。
高睿望着大军行进的方向轻声说:“陈达,你与田玉鹏素来交好。他家中母亲还在苏州老家,你嘱人好生侍奉。”
“是!能为王爷尽忠,玉鹏定含笑九泉。”
远远望去,对面朝廷大营似乎还没什么动静。张先生抚须笑道:“王爷,田侍卫以死引杜昕言上伏龙岭,山火已起,就算杜昕言武功再高,也难以逃脱。朝廷引西北道大军在河北与契丹相峙。淮南道,江西道,江南道的二十万大军被我们牵制在此。此番若能破敌,由东平府至京城只有十日路程。朝廷来不及调军,我军将长驱直入,直取京城。”
高睿微笑道:“本王料定小杜接信后会想着困我于伏龙岭,军无主将,我军自乱。他必定遣大军假攻东平府实侧绕反抄伏龙岭。所以,今晨小攻之后,我没有下令追击。放他的人马过去。待我军拿下中军大营,再与左路军会合,杜昕言只能退向伏龙岭。只可惜,伏龙岭的火不烧上十天半月灭不了。”
他凝望着远方,悠然的说:“兵者诡也,战场之上,只论输赢。若是小杜识破了本王的计谋,本王也只有佩服的份。只可惜,大皇兄太想赢,小杜急功近利,怕是想不到这一点。”
高睿的话本来也没有错,他只是没想到还有人在暗中帮杜昕言想到了。
箭阵过后,定北王大军的五千骑兵冲向朝廷军大营。小股抵抗如螳臂当车,转瞬间大营寨门被攻下,中军见状挥动令旗,步兵方阵随即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