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道:&ldo;我自己前去承认过错。到堂上,我痛心疾首,百般乞求宽恕,赢得人们的同情。反正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光明磊落地认下来,日后只是名声败坏而已,我也不在乎。&rdo;
话音一落,一片反对之声。
李伯道:&ldo;太傅千金,出头露面,实在有违礼数!&rdo;
丽娘也说道:&ldo;洁儿不可,你若如此,不仅丢尽了你的脸,我全家也会蒙辱。&rdo;
哥哥忙说,&ldo;妹妹千万不能……&rdo;
我赶快问:&ldo;你们觉得我像是个坏人吗?&rdo;
丽娘答:&ldo;洁儿,你怎么像坏人?这么温柔的女孩子……&rdo;
我笑着说:&ldo;这就容易了。此事如果狡辩不认,只能让人心存鄙夷。我认下了,加上态度诚恳,说不定我们能减少些损失。你们如果觉得我相貌可亲,别人也会多少觉得我不错。人们相信眼见为实,他们当堂看了我的样子,该对我心存些偏袒,也许有人还会原谅了我。这不比让我避而不往,被人们背后万分诋毁要强?&rdo;我自从说服了那个长脸容我跳崖,对自己的口舌有了很大信心。我相信借助我的温和言辞,面部表情竭力真诚,该获得人们的接受和宽容。
几个人都是一副不同意的样子,只有钱眼叹道:&ldo;事到如今,如果想不给老爷添事儿,大概就得让知音出面认了。别的方式,送个仆人顶缸之类的,都会让人猜疑是老爷指使人对谢公子下毒手。知音毁了名声,这是女子的极大羞耻,人们就会因此信了她,不会再牵扯老爷。&rdo;他停了一下,又说&ldo;只要保住老爷,谁都没事!&rdo;
这是这么赤裸裸,又是这么正确。大家都不做声了。好半天,爹长叹道:&ldo;洁儿,你从此闺誉尽毁,为父我……&rdo;
我忙说道:&ldo;爹,本不是您的错。现在如果没有您的庇护,我就没有活路了。&rdo;
钱眼说道:&ldo;是啊,反正知音也不怕名声不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掉在染缸里也有人要,是不是,李伯,玉清老弟?&rdo;他别有用意地看着那两人,哥哥和李伯同时苦笑点头。
我皱眉,但没接他的话,问道:&ldo;那逃奴将被如何处置?&rdo;
爹说道:&ldo;言主短处,必受严惩。他已无生机,他能如此,当是有人许了对他家人的好处。&rdo;
李伯说道:&ldo;那逃奴只有一个侄女,他视为亲生。我去了他的住所,那个侄女早不知去向,该是和他一同逃走的。我一直让人在四处打探,没有消息。&rdo;
钱眼冷笑,&ldo;那就不是许了好处了,大概是要挟了。&rdo;
丽娘担心地说:&ldo;洁儿,我可陪你一同去。&rdo;
李伯忙说:&ldo;夫人不可,让别人认出,有辱夫人的尊严。&rdo;听到李伯的话,我心里高兴,李伯终于真心把丽娘当成了夫人。
丽娘对李伯感激地一笑说:&ldo;谢谢李伯,但洁儿一个女孩子家,这么孤身前往,我不放心。&rdo;
我说:&ldo;丽娘,你怀了这么重的身子,别到那种地方去,省得我还得照顾你。&rdo;
哥哥说:&ldo;我那日会与妹妹前去,丽娘不要担心。&rdo;
钱眼一拍大腿:&ldo;李伯,咱爷俩儿也少不了要去凑这个热闹。&rdo;
爹又叹气,说道:&ldo;只好先如此行事。清儿,李伯,钱管家,到时必有许多人众,你们一定要护好洁儿,不能让人近她左右。&rdo;
我想起哥哥说的谢审言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对方肯定会煽动起民众来听审。爹是怕那些人听了谢审言的遭遇就成了暴民,气急了对我……我忍下了一个哆嗦。
李伯郑重地点头说道:&ldo;遵命。&rdo;
爹往椅背上一靠,我们知道这是他疲倦的表示,除丽娘外,都起身道安告辞。
钱眼和哥哥送我和等在外面的杏花回房,一路上钱眼对杏花说了我的计划,杏花急得说了好几个&ldo;这怎么成?&rdo;晚上她帮助我洗漱时,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好像我是去赴难一样。我倒很平静,觉得没什么。
后面两天,我恶补古文,看了许多语言比较平俗的书,在纸上写下了有可能使用的词汇和短语,贴在墙上,时时背诵。脑子里经常模拟些应答,对着镜子琢磨什么表情才能显得楚楚可怜。我以前考试如果有这么用心就好了,又一想,考试不过是有没有好分数,不像这样要在大庭广众下现丑,当然不会激发我的积极性。可见我的确是人们所说的惰性人物,非得在什么礁石上撞一下,才有所谓什么浪花。
因为要揣测对方针对谢审言的提问,谢审言谢公子这个名字夹在句子中间成天在我脑子里出现个不停。我原以为我会是像对着一张旧照片一样对待他的名字,可实际上我发现我还是在愤愤不平。想到他当初拒婚就是不想被我家利用,我就更专心准备,要赌这一口气:我不需要你!自己也能走出一条生路。就是我有可能丢盔卸甲、损失惨重,也比求他帮忙被他看不起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