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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第1页)

&ldo;快上去!跑步!&rdo;

库兹涅佐夫随手把那团粗糙的东西塞进了大衣口袋,带头沿着河岸向上坡的土阶那儿奔去,从他背后传来一片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呼的喘气声。鲁宾用他那被烟熏哑的、低沉的嗓子说:&ldo;到上帝那儿作客再吃吧,上士!&rdo;

涅恰耶夫马上挖苦他:&ldo;你这集体农庄的砰砣!还想活到一百岁吗?&rdo;

&ldo;你这个傻水兵,屁股上挂贝壳!乱弹琴!&rdo;库兹涅佐夫本想停下来,冲着鲁宾的脸狠狠地喝一声:&ldo;住嘴!别再胡扯了!&rdo;可是岸上的风把雪粒扎进了他的眼睛。冲锋枪的低低的弹迹在前面闪耀,闪光交织在炮位上空,从那儿传来拼命的叫喊声:&ldo;中尉同志!中尉同志!&rdo;

这是戚比索夫在呼唤。照明弹把空中映得如同白昼,大炮、阵地和壕沟都清晰可见。库兹涅佐夫从十米以外就能看见阵地上的情况;有一个弯向地面的黑影,离这个人影两步远的胸墙外,还横着一个黑黝黝的东西,看上去象是人的身体,伸开四肢扑在雪地上。

&ldo;德国人!爬到这里来啦!进攻大炮吗?&rdo;这个念头在库兹涅佐夫脑中一闪而过。他等不及判明情况,就弯身跑回戚比索夫跟前,紧靠着他,趴倒在炮轮边。

&ldo;怎么啦?怎么啦7&rdo;

戚比索夫坐在胸墙下象发热病似的颤抖着,身边的卡宾枪也没有了。他用两只拳头捶着自己的脑膛,仰着脑袋,连哭带喊地说:&ldo;是我把他打死了!……中尉同志!……他朝这边跑过来,我待在壕沟里,已经冻僵了。可他跑过来了!德国人在那边打枪,他朝大炮这边跑……嘴里还喊着:&lso;自己人,俄罗斯人!&rso;可是我怎么能相信呢?……德国人已经开火了。&rdo;

库兹涅佐夫抓住戚比索夫的肩膀,使劲摇了一下。

&ldo;冷静点!听见吗?好好地讲!&rdo;

&ldo;我把他打死了,打死了!&rdo;威比索夫重复着这句话,用戴着手套的手在胸口乱摸乱抓,同时惊恐不安地眨着眼睛。&ldo;他一边跑,一边叫:&lso;自己人,俄罗斯人!&rso;可我……怎么敢相信呢?我把他打死了!&rdo;

&ldo;看,中尉,这支冲锋枪跟我们的一样。&rdo;乌汉诺夫跪在壕沟边,从胸墙外拉进来一支有着圆形弹盘的冲锋枪,拿给库兹涅佐夫看。&ldo;怪事,这个斯拉夫人是从哪儿来的呢?&rdo;

&ldo;是我们的冲锋枪,&rdo;库兹涅佐夫仔细看了看覆着一层霜花的枪,表示同意。&ldo;乌汉诺夫,把他弄到这里来!不过要当心,别跳到胸墙上去!&rdo;

&ldo;试试看吧,中尉。&rdo;

乌汉诺夫跪在地上,身子朝前伏在胸墙上,然后双手抓住那个四肢伸开、一动也不动的躯体的双肩,用足力气把它拖到发射阵地上来。马汉诺夫把这个毫无生气的身体翻过来,想使他在胸墙上靠得舒服一些。就在这当儿,这个戴着一顶两侧较宽的黑色德国坦克帽的人把头向沟沿上一靠,闭着眼睛,轻轻地呻吟起来,微微张开的嘴里,露出一排整齐、发亮的牙齿。

乌汉诺夫俯下身来望他的脸,将信将疑地说:&ldo;好象还活着哩。&rdo;

大家挤在炮前,心里犯着猜疑,一会儿看看呻吟着的人,一会儿又看看照明弹的亮光和冲锋枪射出的弹迹。库兹涅佐夫一言不发,他还搞不清眼前发生的事。但是有一点他已经确信,这个人不是德国人。在黑色德国坦克帽下而,可以清清焚楚地看到‐张宽颧骨、翘鼻子的年轻俄罗斯人的脸,只是这张脸被痛苦折磨得有点变样了。他那长满胡子茬的下巴和喉结上都粘着冰雪,棉袄外面结了一层冰壳,两只没带手套的手弯曲在胸前,毡靴的靴头都朝向一个方向,这副样子好象死人。看来,他在冰天雪地里已躺了好几个钟头了。

&ldo;他是什么人,中尉?可能是步兵吧?或者是坦克兵?&rdo;涅恰耶夫问道,&ldo;受伤了,还是冻僵了?手在抽筋哩……&rdo;

&ldo;是我朝他开的枪,我开的枪!&rdo;戚比索夫在背后哽咽着说。&ldo;他一边跑.一边喊,可是我……&rdo;

&ldo;别罗唆了,戚比索夫!&rdo;库兹涅佐夫打断了他的话。&ldo;不准你再说一个字!&rdo;

&ldo;哪来的步兵?哪来的坦克兵?前面根本没有我们的人……喂,小伙子!&rdo;乌汉诺夫轻轻地拍拍那个人的面颊,唤道,&ldo;小伙子,你听见吗?你听得见说话声吗?&rdo;

年轻人的牙齿咯咯地响了一声,喉结朝下动了动,然后从牙缝里长长地哼了一声。

&ldo;乌汉诺夫,看看他有没有证件,&rdo;库兹涅佐夫命令道。&ldo;检查一下口袋。&rdo;

&ldo;你这个糊涂虫寻什么开心?干吗要朝他开枪?&rdo;鲁宾责备戚比索夫。&ldo;既然他说是俄国人,你还干吗稀里糊涂地开枪呢?裤挡里不舒服,搞得你昏了头吗?&rdo;

&ldo;我哪晓得呀,哪晓得呀!……&rdo;

&ldo;鲁宾!快去叫卓娅来,&rdo;库兹涅佐夫决定这么办。&ldo;把卓娅叫来!&rdo;

&ldo;是,&rdo;鲁宾不大乐意地答道。&ldo;假使她来有用的话,我就把她带来……&rdo;

&ldo;鲁宾,快去找卓娅!跑步!听见了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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