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厚重,遮天蔽月。
一道闪电,无声无息撕裂夜幕。
顷刻,惊雷阵阵,炸响在耳边。
一天一夜,叶疏烟跪在祠堂前,粒米未进、滴水未沾。
“你这扫把星!娘生你时难产而死,今番你又冲撞嫂嫂,致其小产!你这个不祥之人!”
本就不怎么喜欢她的长兄,听信长嫂请来那算命道士的话,一怒之下,将她交由长嫂处置。
长嫂阴恻恻的话语犹在耳边:“你害死自己的娘,害死我腹中叶家的血脉,还有脸活着?罚你在祠堂前,跪求祖宗原谅吧!谁敢送吃送喝送衣服,家法伺候!”
祠堂外的大陶缸中,粉白的睡莲花瓣,薄得像纸片一样,在风中飘摇。
而人的命,比纸更薄。
缸底,沉着二夫人温瑾送来的斗篷,和弟弟羡鱼拿来的两只煮鸡蛋。
二夫人和弟弟甘被家法责罚,来送衣食,却被长嫂的丫鬟给丢进了莲花缸里。
狂风,肆虐地吹散叶疏烟一头如瀑青丝。
几滴硕大的雨点,砸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抬起头来,干涸皴裂的唇,微微一动。她好渴,好渴……
须臾,暴雨倾盆,从漆黑夜空中砸下来,将已浑身无力的叶疏烟,冲得倒在雨中。
石板砖地,磨着她渐渐滚烫的脸,眼中的世界,都在摇摇欲坠。飞溅的雨水,带着土腥味,拍打她的俏脸。
她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微微张开了嘴,想喝一口雨水,可是喉咙却肿疼得像含着一粒火炭,什么也咽不下去。
鹅卵石小路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丢开雨伞向她奔过来,扶着喊道:“姐姐!姐姐昏倒了!快来人啊!”
来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庶出弟弟,叶羡鱼。
“姐姐,你怎么这么烫!”
叶羡鱼将叶疏烟的双手攀在自己稚嫩的肩头,背着叶疏烟往祠堂里面拖。
羡鱼才七岁呢,他的肩那么窄,身体那么矮,银牙咬得“咯咯”响,想要撑起姐姐的身子,却连他自己的脚都抬不起来,只能在雨地里摇摇晃晃地挪着步子。
他只想救叶疏烟,可是谁又能为他遮风挡雨?
叶疏烟用尽力气,最后一次搂住了羡鱼的肩。
被雨水打湿的唇,依然苍白如纸。搂住羡鱼的那刻,晨曦般明媚温暖的笑意,划过她的嘴角:
“鱼儿……由得我死……我要魏风荷偿命……那样……你和二娘也不会再受她欺凌了……”说完,她的手就软软垂了下来。
这魏风荷在人前是贤良淑德,人后却狠毒跋扈,偏偏父兄不信二夫人和叶疏烟的话,甚至将掌家大权交给了魏风荷。
叶疏烟虽为嫡女,但生母早逝,父兄不护,她这样的柔弱女子,要如何绝望无助,才会选择以命控诉!
叶羡鱼眼前一模糊,只觉得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背着叶疏烟摔倒在祠堂前的水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