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烟若认了私闯禁地,就是死罪;认了狐媚惑主,就是清白尽毁。这两个罪,她都断不能认。
她低下头,不卑不亢地说道:“皇后娘娘容禀,奴婢早上于慈云殿祈福完毕后,便得太后召见,去了延年宫,当时凌才人也在延年宫。太后知道奴婢和凌才人是同乡,怕她思乡情切、忧思成疾,便叫奴婢送凌才人回明粹殿。陪着凌才人说了会儿话,便回尚功局了。这便是奴婢祈福之后的去向。”
延年宫、明粹殿都有人为她作证。只是在梅林这段时间,她避过不说,因为她绝不能说。
皇后的脸色越发难看,她闭上双眼,胸口缓缓起伏着,似乎有难以抒发的郁结之意。
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是这个叶疏烟不过是一个七品女官,见了皇后,应该和别人一样,唯唯诺诺,跪地求饶。
可叶疏烟完全没有一丝胆怯的样子,说起话来,理直气壮,看来确实像是被人陷害的。
秦公公见皇后竟沉默了下来,哪里能让这火头给灭了,翘着兰花指,说道:
“任你花言巧语,也糊弄不了咱们娘娘。你要不是个狐媚惑主之人,殿选当日,为何要浓妆艳抹?说到底,还不是不甘寂寞!”说着,又去看皇后的神色。
秦公公的话,皇后听得明白,可是她却和秦公公想得完全不同。
如今叶疏烟在六尚局简直是如鱼得水,自由自在,奇招迭出,足已让当初嘲笑她落选的人,刮目相看。
就连皇帝也对她留了心,甚至在陪太后用膳时,特意询问榨油机械制造的进度,听到太后对叶疏烟只字片语的褒奖,他竟也露出难得的微笑。
叶疏烟有这样大的本事,这样的智谋,若是有心为妃,轻而易举就能专宠。所以,她才敢藐视这金雕玉砌的后宫,就连皇后这个东宫之主,都不放在眼里。
她无心争宠、甘做女官,却震惊了所有人。
她掌握着自己的命运,纵然是当今皇后,在她眼里只怕也只是个身不由己、泯于后宫争斗的可怜虫罢了!
想到这里,皇后冷然看着叶疏烟,喝道:“秦公公,本宫累了,将叶典制交由尚宫局司正房处置罢!”
秦公公将地上的画卷捡起,草草卷好,得意洋洋地看着叶疏烟道:
“叶典制,依咱家看,狐媚惑主之罪,可轻可重,也许打顿板子就了事呢。你就乖乖的认了,免得让司正房的女官们受累用刑。走吧,想必司正房的女官也想见见你这位声名鹊起的大才女。”
尚宫局司正房,是执掌后宫刑律责罚的地方,十分严苛,查案过程中,动辄用刑,到了那里,如同进入地狱。
那里的女官和别处不同,她们看惯了这些用刑的残酷场面,对谁都不会心软。
尤其是看到容貌美丽的女子,更是先从折磨和摧残她们的容颜与身体开始……所以,后宫中的女子,宁可被打入冷宫,也不愿被发落到司正房。
叶疏烟没想到,一向温婉仁厚的皇后,如今竟一意孤行,要将她发落到司正房。只要一轮刑具用下来,她就得少大半条命。
她的心念电转,深知自己的清白与生死,皇后根本不关心。一个狐媚惑主的人若是死了,只怕皇后还少了一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