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烟一动也没有动,茶水和瓷片溅到了她的裙裾上,她也没有看一眼。
“哎哟!原来是大小姐来了,没看见,大小姐莫怪。”彩雯嘴里虽说得和气,却斜目冷看,分外傲慢,眼神从叶疏烟的手上扫过:
“大小姐倒是可以随处走动,可怜我们少夫人怀有身孕却被禁足榴花堂,您还有脸来呢!”
沐春正要教训这没上没下的彩雯几句,却被叶疏烟拦住。
叶疏烟冷冷一笑,握着裙子,猛然一抖,抖落了碎瓷片,然后一脚将地上的那些瓷片扫开,跨步走进了正堂。
紫檀木珠的帘子里,魏风荷正有一针、没一针地扎着绣架上的绣布,只是在听着彩雯和叶疏烟的对话而已。
叶疏烟忽然走进来,气势汹汹,有沐春跟着,彩雯拉不住二人,惊得魏风荷“腾”地站了起来。
看看叶疏烟的左手,又看看她右手,见她的手上只有一段白布包裹的地方,并没有断指,魏风荷不禁又惊又怒。
叶疏烟盈盈一拜:“给嫂嫂请安,让嫂嫂记挂了半日,是烟儿不对,特来报平安,免得嫂嫂费心派人去清微苑探消息。”
魏风荷极力掩饰自己的惊怒,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容:“这话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呢。”
无论歹人是否得手,魏风荷都绝不会承认这件事是她指使的。
可无论她承认与否,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叶疏烟才不跟她绕弯,嫣然一笑:“嫂嫂写的信笺,我已妥善保存;那个本来要断我一指的歹人,我也查明了他的身份;至于库存的失物、外面银号的亏空,嫂嫂也不必担心,前后都有账目,无人再能鱼目混珠。嫂嫂可要安心养胎,只有保住了孩子,才能让我父兄怜悯,不把你送官严办。若是你保不住孩子,我可就毫无忌惮了。”
叶疏烟说着,就看了看魏风荷的肚子,话语中,更隐隐带有恐吓的意味。
魏风荷惊得站起,双手下意识护着肚子,叱道:“你想干什么?”
彩雯见魏风荷被叶疏烟恐吓,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走到魏风荷身边,安抚着让她不要动气。山下,沐春匆匆迎上前来,询问究竟。
叶疏烟见了沐春,将刚才差点遭到魏风荷派人暗算的事,简单了说了。
——只是,却自觉略去了那紫衫公子的事,只说是那歹人被她说动了而已。
沐春后怕极了,对魏风荷更是痛恨,扶着叶疏烟上轿后,便叫轿夫们起行。
回到府中,二夫人已经在清微苑等了叶疏烟许久。
“如何?”
出去的时候,二夫人千叮万嘱,要叶疏烟一定小心,本以为有四个轿夫跟随,光天化日,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听到叶疏烟在青阳寺遇到歹人的事,二夫人惊得脸色煞白,才发现叶疏烟手上缠着一方丝质手帕,沁出血色,急忙命人为叶疏烟重新包扎伤口。
丫鬟帮叶疏烟取下那丝帕,放在桌上。
二夫人侧目打量,只见这丝帕是银灰色的,没有绣任何花样,不像是叶疏烟或沐春的物品,也不是轿夫们能用得起的,倒像是十分讲究的男子所用。
二夫人眉头一皱,想要问问这丝帕的来历,却终究没有开口。
她相信,叶疏烟绝不会和男子暗中往来,那么,今天在青阳寺,必定还发生了其他的事、遇到了其他的人。
既然叶疏烟不愿意说,二夫人也不便贸然相询。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心思最难捉摸,一句话问得不对,便会适得其反。
叶疏烟见二夫人望着丝帕,略出了神,知道二夫人是个缜密之人,必定是看出这丝帕有些来历。
她也不欲二夫人枉自担心,于是说道:“二娘,烟儿有分寸,不该认识的人,烟儿不会去认识的。”
说着,拿起拆放在桌上的银灰色丝帕,对沐春道:“好好一块帕子,可惜沾了血污,拿去烧了吧。”
沐春抽走帕子的时候,叶疏烟的指尖似被丝帕的针脚弄痛似的,针刺一般的疼了一下。
二夫人一听叶疏烟让烧了丝帕,才松了口气,道:“是咱们这次轻敌,才累得你受惊受伤,魏风荷是断不能再纵容了。那歹人既然受伤,若要寻他也容易,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