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二吐槽完,顾不上和三弟继续打嘴架,又重新看向告示上的字,心头只剩下一片火热。
因为他和弟弟都瞎猫碰死耗子报名了,在那个头批分房的名单里。
最初报名是想着打虎亲兄弟。
朱兴德要去前线送酒,他们祖父表面上没说啥,背地里那叫一个上火,嘴上全是大火炮,头皮上还接连不断长火疖子。
他们兄弟再一看,人家杨满山还有连罗峻熙那样瘦弱的文人,都要义不容辞跟着朱兴德一起去前线,科举榜单也交代给别人代领,那么他们作为朱兴德的兄弟咋能往后躲。一起上路,理应有个照应。
所以他俩在和祖父唠完嗑回到县里,看到县里正招人手,脑子一热就和三弟报名了。
要是让朱老二说出当时心里的大实话,其实报完名后,他有点儿打蔫儿,要说后悔了吧,有那么点儿意思。
他并不怕冬天去边境运粮遭罪,要是没危险,运几趟都没事儿。他只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孩子还小。
可是已经报名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而且还要想方设法回家糊弄媳妇,以免做都做了,别再让媳妇们心里埋怨朱兴德。那就连着他们都里外不是人了。
朱老二和朱老三当时的借口是,被逼无奈报的名。
俩人对媳妇解释的很合理,毕竟总要有人去,不是你就是他,而他们哥俩在县衙根基浅、身体壮、年纪轻,顺理成章会被选上。回到县里时,就已经被通知选中,不是能反悔的那种。
这个弥天大谎说完,在面对媳妇孩子时,内心是有点儿心虚愧疚的。
朱老三比朱老二还多个说服原因,他对李氏道:
“你不是想让我再升一步吗?我去送趟粮,回来也不用给谁送礼了,这都属于是资历。
要是想挪动一步,我不信上面人看不到我的表现,这些都应该是考核标准。现在官员们被知县大人管理的,还是挺清正的。
你也别说宁可花钱办事也不想我去的话,咱家哪里有什么存项?
你一天睡不上几个时辰的觉,为挣些家用,从没睡过一日好好歇过。这些年你都没添件像样的新衣裳。
你哄着二嫂年年捡她的旧衣裳穿,我看着是真心难受。要是有可能不花钱就会办成的事儿,我不可能败家你的血汗钱就为升那一步。咱家也没到求人办事花得起钱的程度。那就只能认干。”
朱老三这话说的李氏泪水涟涟。
李氏甚至都后悔了,是不是她太虚荣太着急了,才让她男人打算认下被人背地里报名的亏,想为前程搏一把。
可是朱家哥俩知道,这些都是半真半假糊弄人的话,当初报名的时候,哪里顾得上想那么多。
男人嘛,无非是很上头就报了名。
所以看到能被分套房子,这真是一件大好事,算是终于有好东西能弥补家人了,朱老二和朱老三怎么可能会不激动。
尤其他俩知晓,媳妇们在惦记着分家,分家正好没房子。这次分房,等于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往后不用让媳妇她们来县里出去租房住了,算是一个保障。
虽然分到的房子只有吏舍使用权,并没有买卖权。
但是这次分得的是一人一个单间,不是往常合住在一起的那种。
要知道他们一间吏舍挺大的呢。等回来休沐日勤快些,回头将大房间用木板多隔出几个隔断,多搭几张床,正经挤一挤能住下连老人媳妇带孩子六七口没问题。
有公用灶房,后面还有小院儿,能养点儿鸡鸭、晾个衣裳,放个柴火垛挺好。
这个内部通告一出,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朱家兄弟俩有多高兴,“老油条”们就有多眼红。
这年夜,谁还会嫌房子多,好些人家庭情况没分家,几十口子人几代人挤在一起居住,县衙分的吏舍是白住的不花钱,拿到手借给亲戚也是好的呀。可给这些人惋惜坏了。
还有人内心流血哭了。
因为通告上还有一点重要说明,不在名单上的官吏,并且已经占了吏舍的,需要两日内尽快搬走。否则,县衙会劝诫派人帮你搬家。
而一般能拖家带口占吏舍居住多年的人,通常都不止是老油条了,还得是脸皮厚的老赖,被正式通告这么一整,想装傻继续赖着住下去都绝无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