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很快开口,只是目光慢慢地落了下来,眼神像是没有聚焦一样,过了很久才对温渝说:“不太好的事,要听吗?”
这个人已经习惯了隐忍克制的说话,很少会这样直接袒露自己的不安,总是一副从容的样子,大概没什么人知道他还有如此一面,在这深夜里,那种清淡的目光里有一种不可言说的脆弱。你有深深爱过一个人,但明明他有锦绣前程谈笑人间,却依然觉得他很可怜的时候吗?温渝现在就是。
她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了。”
林净宁笑了一下:“没什么不能说的。”
温渝问:“和嘉兴有关吗?”
林净宁:“差不多吧。”
温渝:“会难过吗?”
林净宁说:“谈不上。”
温渝趴在枕头上,侧身躺着,与林净宁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只听他又道:“只是在做一个决定。”
温渝:“很难做吗?”
林净宁无声看着她。
温渝浅浅一笑,开口道:“你当初有问过我,为什么要去宜城念书,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知道社会怎么发展,我只是想摆脱我妈,她身上的光环太多了,我不想出去被人说是李碧琦的女儿,但你知道,我这个人普普通通资质平平,就算再努力也追不上。”
她说着坐了起来。
“后来在学校经历了那些事情,忽然发现哪里都一样。”温渝说,“这段时间去念书,总是去家纳的那些拍卖场跑,会有一点点排斥,那是李碧琦给的机会,不是自己争取的,就像那天你打了场台球,我就拿到了一份合同是一个道理。”
温渝轻道:“所以你看,我就是稀里糊涂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有时候没有必要算计的太清楚。”
林净宁垂下眼帘。
温渝目光顿了一下,咧开嘴笑了笑,问他:“你听说过德尔斐神谕吗?有一条很重要,说的是凡事勿过度。”
林净宁陡然一愣。
温渝看着他神色慢慢变化,没有再说话。深夜把一切都照的清清楚楚,好像怎么都看明白了,但你闭上眼再睁开,又看不明白了。
那一夜的后来,缠绵悱恻。
温渝只记得林净宁的呼吸重了起来,他心里像是压着沉重的心事,但表面上又云淡风轻满不在意,但那双眼睛里的愁绪是藏不住的。
林净宁吻着她的脖颈,轻而缓慢。
他们在这个小镇的夜晚交融在一起,温渝只觉得身上有一种蓬勃的力量,但又很快沉寂下来,深沉压抑,察觉到他已经情动,呼吸也越来越重,温渝慢慢闭上眼睛。
窗外有虫鸣和水流,一波一波。
温渝将手慢慢插进他的头发里,仰起脖子,湿着眼睛半睁开的时候,甚至可以听见他的心跳,清晰均匀,莫名地让人安心和踏实。
林净宁低下头去。
温渝抬手触碰到他的右耳,很轻地擦过指腹,然后笑了:“怎么都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抬起眼帘。
温渝说:“刚做老师的时候,外公有一个学生特别优秀,留学回来去了京大执教,外婆想尽办法要给我说。”
林净宁:“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