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刑回到床边就看见朗坤哭得很伤心,以为他哪里痛,赶紧放下水杯上去抱住他,问他是不是需要叫裴若贤来看看。
朗坤没回答他,把头埋在膝盖里闷声哭了好半晌,才嘶哑着嗓音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嗯?”
“你是什么时候堕入魔族的?”朗坤问。
听朗坤嗓音嘶哑,霍刑原本想再喂他喝一些水,端起水杯的手却因为这个问题而顿住,他看向朗坤,表情有点如释重负的意思,“你都想起来了?”
朗坤摇摇头,“只记起一些零星的碎片。”
重新放下水杯,霍刑的沉默让气氛陷入了两人重遇以来最为古怪的地步——就连当时发现霍刑就是山茶花杀人案的“凶手”时,气氛都不曾如现在这样,尴尬沉默中透着淡淡的疏离,仿佛两人从未走近。
过了很久,朗坤才说:“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你先回去吧。”说完,便掀起被子把自己蒙成一只缩头乌龟。
说是要睡,可如今这般情况,又哪能睡得着?更何况才刚醒没多久,不过是找个借口逃避罢了。
慢慢回笼的记忆像是一柄利剑,硬生生剖开混沌,让朗坤的头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也正因为这种清晰,他同时觉得自己也正在被剖开成两半,一半是作为人类的朗坤,另一半则是作为魔尊的朗坤。
大概是扮演人类太久,魔尊的身份反而变得不真实起来。
蒙在被子里,朗坤自嘲地笑笑,小心翼翼地注意着霍刑的动静。
也不知坐了多久,霍刑才站起来,朗坤感觉到原本压在病床上的力道轻了,接着传来“咕嘟咕嘟”的喝水声,霍刑把原本替他倒的那杯温水喝得一滴不剩,而后脚步声响起,又有开关门的声音。
知道他离开病房,朗坤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下来。
可是好景不长,十分钟后门再次被打开,霍刑回来了。
朗坤又紧张起来,心想难道他发现自己在装睡?应该不可能吧,明明把呼吸放的那么轻,身体也一动没有动,他怎么会发现?曾经有过在野坟地里趴三天一动不动经验的朗坤,对装死也很有心得。
霍刑之前的确想走来着,可是出去转了一圈又不放心,想着朗坤已经有二十四小时没吃东西了,怕他半夜醒过来饿,于是去自己办公室里找出一只保温杯,兑了点温热的红糖水回来放在床头柜上。
踌躇了一下,霍刑还是上前抱了抱床上那团不明物体,隔着被子轻声道:“给你兑了些温水放柜子上,渴了记得喝,我先走了,好梦。”
朗坤:“。。。。。。”这货怎么光顾着自己会渴,没顾着自己会饿,真是太不周到了,该罚!
这么想着的朗坤,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霍刑给惯坏了,居然变得任性起来。
下一秒,霍刑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没给你准备吃的,怕待会儿放凉了味道不好,如果半夜醒来饿的话先喝点水,打电话叫若贤给你送吃的上来。”
“。。。。。。”听了这句话,朗坤觉得心里稍微舒坦一些,原来他没忘记自己不爱吃面包。
被勒令伺候在门外的裴若贤简直想哭,他最爱的事情就是睡觉,被逼着忙活了十几个小时不能睡也就算了,现在人都没事了还不让睡,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加班还给不给加班工资了!简直送外卖还给不给报销了!
这次霍刑真的离开了,朗坤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再回来,被子一掀,咕噜一下爬起来去拿床头的保温杯。
拧开杯子,一股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朗坤抽了抽鼻子,辨认出这是红糖的味道。
“居然给我喝红糖水,难道我会来大姨妈吗?”嘴上抱怨着,身体却诚实得不得了,朗坤浅浅抿了一口红糖水,温度刚好,甜度也刚好。
朗坤不知道的是,霍刑问护士要红糖的时候,对方的确笑着问他:“霍组长也喝红糖水,来大姨夫吗?”
而霍刑的回答则是:“不是我,是内人身体有些不适,又耍小脾气不肯吃饭,只能调点糖水给他备着。”随即温柔一笑,特别二十四孝。
护士做恍然大悟状,把整包红糖都送给了霍刑。
有红糖水暖胃,朗坤觉得舒服多了,重新躺下盖上被子,很快就进再次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裴若贤进来查房的时候,朗坤已经醒了,并且洗漱完毕正在吃早饭。
“早,裴组长。”朗坤笑着打招呼,“吃早饭了吗,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