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钊穿上盔甲,带上盔帽,配上长剑,转身而去,却在出门的刹那,听到床上挣扎着模模糊糊传来一句:“守贞……”
守贞,她的字,从未有人称呼过的字。
她脚步微顿,眼睫轻抬,却丝毫没有回头,大步离去。
黑色的披风在她身后张扬地飞起,如一片妖冶的夜幕。
爱无法得到回应,恨无法相报,对于我这样的人,我不能毁掉我的军队,那么请让我用最体面最庄严的方式,毁灭自己,亦或是,成全自己……
马狂奔而去。
秦钊所料没错,伏击军果如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插敌军腹部。
秦钊素擅快速袭击,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在敌人紧追不舍时,突地再来一个回马枪,取弓搭箭,猛一转身,“嗖”的一声,为首的蛮将应弦倒下。
追兵吃惊,纷纷勒住马,趁此机会,秦钊悍不畏死地冲入蛮军内部,从箭壶中再取一支箭,朝另一名将领射去,箭无虚发,第二个人翻身落马。
四只箭后,蛮军阵脚已乱,秦钊率军左冲右杀,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回过神来的蛮军如潮水像他们奔涌而去,两千骑兵对阵数敌军数万兵马,以无一人生还的惨烈代价,遏制住了敌军进攻的步伐。
直到夜幕笼罩上来的时候,姜夔才收到消息,敌军退兵,伏击军全部阵亡。
秦钊便以这种强悍而惨烈的方式,为他打上一记深深的烙印。
灵魂在震颤。
他什么也没说,最后亲自带人去收尸体。
此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惨淡的月光落在尸体交叠的战场上,白日里激烈厮杀的战场,此刻却分外静谧。徐徐的清风中,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弥漫而来,他望着月光下的沙场和尸体,望着月光下朦胧的城墙,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悲怆。
悲怆之中,他不知道,是他在祭奠这些沙场英魂,还是被这些沙场英魂给祭奠了。
正在此时,一名军士叫道:“统制,秦将军的尸体找到了!”
姜夔连忙走过去,那人的身体就在一具死去的马旁,她浑身浴血,面部已经看不出本来模样,数只长戟穿胸而过,手中还紧紧地握着那把长剑。
四周一片古墓般的沉寂,月光与火把澹澹辉映,光影影影绰绰洒落到她的身上。
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从兄长口中听到此人时的感觉。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
他突然想起,在最初的最初,她曾是他最敬佩的人。
而现在,这个人却毫无生命气息地躺在这里。
是你,是你一步一步地把她逼到了如此境地,是你亲手毁掉了一代名将,躺在这里的本该是你!
一个声音蓦然在脑海中响起,夜风忽来,月光隐没,大雨突至。
周围一片慌乱声,他恍若未闻,俯身取下她手中的那把剑,单膝跪倒在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