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府来了一位贵客,正是当今圣上的八弟,知贤王楼学齐,他是圣上十分信任及重用的皇弟,亦是臧语农的知己,两人性子差不多,都爱游历,也喜欢结交江湖人士。
八年前,当时还只是八皇子的楼学齐隐瞒身分游历北方,却碰上了马贼,适巧领商队到北方办货的臧语农经过,及时搭救,两人一路同行,十分投缘。
之后朝廷发生政争,楼学齐支持三皇子,并寻得臧语农在民间的助力,一举将楼学润扶上大位。
三皇子登基后封楼学齐为知贤王,任命喜好自由的他游历民间,体察民情,负责将黎民百姓的需求及对朝廷的不满汇报上奏,以做为政策制定及修改之标准;而臧语农也因为有功,获得许多专买专卖的许可及契约,成了足以呼风唤雨的皇商。
此时楼学齐神清气爽的坐在花厅候着臧语农,还不时跟一旁只十六岁的侍从胡静闲聊着。这个侍从其实是武官胡成军的儿子,因为生性柔弱,胡成军为了锻炼儿子的心志,便将他托给楼学齐,让楼学齐带着他多方见识。
臧语农来到花厅,笑着道:“什么风把王爷吹来了?”他说着,在楼学齐身边的位子坐下。
在旁人看来,必然觉得臧语农对楼学齐未免太过失礼,但就因为他们够熟,才不需客套迂回。
“好久没见,怎么你看见我也没高兴一点?”楼学齐故作哀怨。
臧语农瞥他一眼,“无事不登三宝殿,王爷不是来玩的吧?”其实,他大抵知道楼学齐今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了吧?”楼学齐睇着他。
“嗯。”他不否认。
上次见过丁常山之后,他便派人前往北方查探。正如丁常山所说,边境情势紧张,两国私下的商业往来也已中断,战事可能随时再起。
打仗需要许多后勤补给,届时户部跟兵部必然会寻求各路皇商的协助,为了因应朝廷的需求,他早已开始收购米麦、布匹、生铁、藤麻等各项军需。
“既如此,本王想你应该已经着手准备了吧?”
“确实。”他坦白地回答,“皇上要王爷负责多少军粮?”
“一万五千石白米。”楼学齐说。
闻言,臧语农浓眉一蹙,“数量不少啊。”
“对你不是难题。”楼学齐非常清楚他的能耐。
“对我来说,一万五千石的军粮确实不是问题,但是我最多只能给王爷一万石。”
楼学齐微愕,“何因?”
“去年稻米欠收,价钱波动极大,对一般百姓已造成负担,我虽有足够的白米交付王爷,但如此一来粮仓空乏、供需失衡,物价便会持续上扬,为了抑制物价,我必须自留五千。”
楼学齐有点苦恼,“皇上要我筹措一万五千石,你现在只能给我一万,教我怎么回京赴命?”
“王爷何不向皇上谏言,以谈判代替兵马对峙?”
“你以为我没提过?”楼学齐一叹,“但皇上此番是为了宣妃娘娘的侄女而出兵,你也知道皇上对宣妃娘娘——”
臧语农打断了他,“听闻宣妃娘娘的侄女被北戎国的王子掳走,是真?”
臧语农的买卖触角远及北戎,自然也认识不少北戎国的商贾。他早已调查过此次边境再起波澜的原因,便是因为北戎王子克丹带走了永宁总督张之涛的嫡女张仙羽。
张之涛是宣妃张之露的胞兄,亦是国舅爷,而张仙羽已有婚配,对象是定远侯的公子华锋。克丹王子明知张仙羽如此却还掳走她,张之涛私下找人要回女儿,克丹却不肯。
于是,张之涛快马加鞭向皇上禀报此事,皇上便派华锋亲自前往斡旋,却碰了钉子,皇上勃然大怒,才会下令出兵。
楼学齐面露惊讶,“你连这事都知道了?”
臧语农笑不及眸底,“我朝与北戎对峙多年,好不容易才得到几年安宁,两国边境通商互惠,共生共荣,如今的北戎王也乐见两国和平,我不明白北戎王为何会默许克丹王子掳走张大人的千金,再掀战事。”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楼学齐警觉问道:“你是说……事情不单纯?”
“单不单纯我还不确定,但我总觉得皇上出兵之决定太过急躁草率。”他直言。
楼学齐叹气,“语农,你也知道我向来挡不住皇上……”
“难道不能再缓缓?”臧语农提议,“若皇上允准,我可以派人,甚至亲赴北戎了解此事。”
“皇上气坏了,恐怕此事已是箭在弦上。”楼学齐面有忧色,续道:“再跟你说件事吧,此次筹备军需关系到明年跟朝廷的买卖契约,你听说过杜仲山这号人物吧?”
这个名字臧语农一点都不陌生,因为李紫娘事件,他找人查访了“饿鬼老大”这号人物,也顺便查出了杜仲山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