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就和旁人?说的那样。她和他,除了眉眼略有不同,整张脸几乎再无差异。方?才,霍珩和霍无羁这两人?眼神之?间的暗流涌动,没逃过这一众贵眷的眼睛。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只?默默看着,试图从这几人?的表情?里读出一些但大大咧咧的文武百官向来是不管这些的。又?或者说,他们同样察觉到了,但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是他们对这位新帝一贯的态度。自先帝去?后,他们眼睁睁看着新帝从孱弱不经事?,到不那么?孱弱却依旧不经事?。无论是朝堂琐事?,还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都需倚仗他们这些老臣。就连往年最为不喜朝政的秦太傅,都被迫开始处理政务。更?别提他们了。朝中?的臣子,大多是那次宫变后霍循一手提拔上来的两朝元老,只?零星几个人?是新君继位之?后才升上来的。新帝虽继位,但行为处事?上,难免不被臣子拿来和先帝比较。先帝勤勉,手段果决,一心为国为民。而新帝,方?方?面面都差了不止一筹。是以,时间一久,老臣的心中?便暗生了些怨怼不平。他们虽嘴上称呼他为陛下,但心中?却没那么?尊重他。故而,新帝在他们这些老臣面前,毫无威慑力可言。他们看着互相打量的四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只?是这声音,半点都没有减弱,清楚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不是说,这位公子是秦家的表亲吗?怎的与?这霍小参将如此亲近?”“这有什么?可争议的?那方?才进殿的时候,表公子还是跟秦家兄妹一同进来的呢。”“就是,就是。霍小参将可是秦太傅的嫡传弟子,秦老平日?里对他比亲儿子还亲。表公子指不定就是因为看中?了他的才华,所以才和霍小参将多亲近亲近呢。”说这话的,是当年霍无羁那一届负责武举的主考官之?一。这么?些年,他一直暗暗都在为霍无羁鸣不平。当年,他呈上去?的文章,明明排的是霍无羁第一,杨昶然第二。可不知?为何,先帝却将这两人?的名词调换。这么?多年过去?,同被赐了天子姓的霍昶然早已在西南陲地立下赫赫战功。而一甲三名的崔轻云,虽未有战功傍身,却也在大内树立了威信。清河崔氏亦是因此被当今圣上看中?,一连提拔了好?几位崔氏子弟入朝为官。独独霍无羁,自先皇去?后,便一直寂寂无名,白白浪费了他满腹的才华。他深知?霍无羁的才华。所以,平日?里最看不惯的,便是闲杂人?等空口白牙污蔑他的清白。是以,听到有人?拿霍无羁与?旁人?比较,才连忙为他说话的。此话一出,旁人?连忙附和。但霍珩听了,却不是很高兴。不,确切来说,是极其不高兴。平日?里,霍珩本就不喜从旁人?口中?听到赞扬霍无羁的话。更?何况,现在是当着温予的面。霍珩的肺都要?气炸了。尤其是听到‘嫡传弟子’这四个字之?后,脸色都阴沉很多。当年,秦太傅喜收爱徒,大宴四方?。以及祁放在宴会上和太傅公然争抢爱徒的事?情?更?是闹的尽人?皆知?。如今,这京城之?中?谁不知?道霍无羁是太傅最为宝贝的徒弟。而他当年拜师时,秦太傅本就不情?愿,但迫于皇权,不得不应下。也正是因为如此,每每人?们提及霍无羁与?太傅,都免不了要?拿他纵向比较一番。明明他如今已是这天下最为尊贵的男子,却依旧被人?拿来和他本就看不上的人?比较。这也便罢了。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在这些人?口中?,堂堂天子竟比不上一个乞丐出身的霍无羁。-霍无羁没有错过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狠厉,但他却没后退半步。江毓儿也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她浅笑着攀上了霍珩的胳膊,说:“陛下您瞧,这世间当真?有与?臣妾生得如此相似的人?呢。”“嗯。”霍珩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视线却没从温予身上挪开。江毓儿看了霍珩一眼,见他的注意力始终都在对面的公子身上,她便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她莞尔一笑,携着霍珩上前一步,让霍珩正对着温予,而她自己则站到了温予身侧,言笑晏晏。江毓儿一边打量他,一边说:“若非是知?道我阿娘只?生了我一个,我还以为公子是我嫡亲的兄”不等‘长’字说出口,江毓儿的眸光定格在温予的侧颊上。更?确切一点,是‘他’的耳垂之?上。江毓儿猛地后退一步,并在心中?暗想:一个男人?怎么?会有耳洞呢?除非除非他是一个女人?!想到这里,江毓儿的目光又?往下移了几寸,落在了‘他’纤细的脖颈之?上。按常理说,‘他’这般纤瘦的人?,喉结应该很明显才是。可偏偏,‘他’脖颈瓷白纤细,没有半点凸起。她分明是一个女人?。如果这个女人?也进宫的话,那她日?后定然和宫里其他妃嫔一样,再无地位可言。她还没有怀上龙嗣呢,更?别提什么?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意识到这一点后,江毓儿的脸色白了几分。但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此时身在何处,脸上的笑意反而比刚才更?灿烂几分,并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补充完整。“若非是知?道我阿娘只?生了我一个,我还以为公子是我嫡亲的兄长呢。”后面三个字,她说的格外缓慢。缓慢到霍无羁和温予同时掀睫看她。江毓儿分别看了他们三人?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个同她长得很像的女人?和霍无羁很有默契。两个人?默契到,看她的眸子里盛满了戒备和防御。而站在她身侧霍珩,听了这话,却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若是放在之?前,他一定能发现她话里的不对。但现在,霍珩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讲话一样,自动将她的话屏蔽在脑海之?外,半点反应都没有。又?或者说,他听到了,只?是他不在意。不过瞬间,江毓儿垂下了目光,她怕她再盯着他看,会暴露眼中?的不甘。原本,江毓儿以为‘他’是男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进宫。所以她才随口扯了个敬酒的借口带着霍珩过来。可现在,她有点不愿意了。但一旁的宫人?已经把盛满了酒的金樽递了过来。江毓儿磨磨蹭蹭,很不情?愿伸出了手。但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她的指尖碰到了霍珩的手背。他先她一步接住了本要?递给那个女人?的酒杯。“我来。”霍珩说。旁人?艳羡,只?以为她备受荣宠,皇上甚至连酒杯都舍不得让她拿。只?有她自己清楚,他是想和对面那个女人?有进一步的接触。哪怕只?是递一杯酒。江毓儿咬唇,脑海里陡然升起一个念头。如此规格的宫宴上,男扮女装本就是欺君之?罪。如果她当众揭穿她,纵皇上如何喜欢她,那也过不了文武百官那一关,那她是不是就再也进不了宫了?可如果皇上因为这件事?情?厌恶她了可怎么?办?可如果她不这样做,等这个女人?进了宫,那她岂不是更?没有机会与?她争了?只?纠结了片刻,江毓儿便暗暗下了决定。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这个女人?进宫。至少,在她怀上龙嗣之?前,谁也不能把属于她的恩宠夺走。这个时候,温予只?隐隐约约觉得这位贵妃娘娘看她时,莫名有些敌意。却不知?道,她已经将她当成了此生最大的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