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过来,侍卫长?连忙奉上一杯热茶。温予轻抿一口,余光在厅内众人的身上一一略过。林琅面?上始终带着和煦的笑意。如果不是?因为她?提前知道他的品性,怕是?会被他衣冠楚楚的模样给骗去。让她?稍有意外?的是?侍卫长?口中的那位内侍官。那内侍官,她?曾见过的。温予原本以?为,内侍官是?霍珩派出来盯着林琅的。却没想到?,是?那位贵妃的身边人。那一日?的宫宴上,这个小内侍就站在江贵妃的身侧。也是?,如果林琅当真是?奉了宫里那位的命令前来,那两队随从?自然就充当了那位的眼线。又何必多此一举,另派内侍官一道前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位小内侍,是?宫里那位贵妃私自派出来的。温予的目光在林琅身侧的那位仆从?扮相的内侍官身上停留一瞬,随即不动声色挪开。她?放下茶杯,脸上升起一抹浅笑,说:“林公子,许久不见了,近来可好啊?”逢场作戏而?已,看谁能?笑的过谁。温予在心中暗想,脸上的笑意却越发明艳。林琅见她?摆出女主人的架势,心中惊愕,面?上却没显露出来。“承蒙温小姐挂念,林琅一切都?好,只是?想念师兄。不知师兄近来可好?”温予听他这么?说,脸上的笑意差点?保持不住。她?自然是?不相信他的鬼话?,并在内心暗唾。“你师兄尚好。只是?战场刀剑无眼,差点?让敌军割了喉。脖颈上留了这么?长?一道疤。”温予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原本还在暗暗羡慕霍无羁在北疆有这么?大一座宅子的林琅,听到?她?的这句话?,顿时怔住了。不止是?他,就连安静立于他身侧那位内侍官和坐在两旁的随从?,听到?温予这样说,都?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林琅下意识攥紧了椅把,连尾音都?在发颤,好似真的担忧霍无羁。“我师兄可还好?”这一瞬,他面?上的担忧,不似装出来的。温予一时有些摸不准他,一想到?他在刑场上的举动,她?就对?他亲近不起来。“躲的及时,没有性命之忧。”她?敛起眸子,不再看他:“不知林公子此行,所谓何事?”林琅正了正神色,说:“我等奉了皇命前来给大军送粮。”温予听了,转头看了侍卫长?一眼。侍卫长?冲她?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未看见粮草车。温予正准备问,林琅率先开口:“粮草车已由秦未阿兄护送至前线。我等带来了圣上的口谕,故而?在敦煌郡周转几日?。”温予刻意忽略了圣上口谕那句话?。更没有问,那条口谕是?要?带给谁的。如果口谕是?带给霍无羁的,他们尽可和秦未一道去前线,断然不用来他们府上。那条圣谕带给谁,不言而?喻。“秦阿兄也来了北疆?”她?问。林琅点?点?头,说:“自你们离京后,阿兄一直惦念着你们。就连这次护送粮草,也是?秦未阿兄主动请缨呢。”话?里话?外?,都?泛着酸意。温予不是?没有听出来,但她?只是?浅笑,并没应下他的话?。林琅见她?不搭腔,转而?换了话?题:“温小姐,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不等温予回应,侍卫长?率先开口:“小姐,不可。”林琅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在说出这句话?之前,他有想过温予会不同意。却没想到?,她?还没说话?,她?身后的下人反倒先开口。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侍卫长?那句不可,无疑是?打了他的脸面?。温予冲侍卫长?摇摇头,随即她?又看向林琅,面?带歉意:“侍卫长?并非是?有意顶撞,还请林公子莫要?见怪。实在是?前些府上来了匪人,若非是?侍卫长?警觉,我怕是?早已成了他们刀下的亡魂了。”她?一本正经说着瞎话?。侍卫长?听了,都?微微错愕。温予的这番话?,让林琅的面?色缓和不少。但看向侍卫长?的眼神,依旧不善。“在座的诸位,没有外?人,林公子想要?与我说什么?,不妨直言。”温予的嗓音柔和,说出的话?却是?坚实有力。林琅暗骂她?一句不知好歹,缓缓开口:“圣上口谕”他才说了四个,温予就打断了他的话?:“林公子的意思是?圣上的口谕是?给我的?你们一行人也是?因为为了给我带这条口谕,才转道敦煌郡的?”林琅刚想开口说是?,余光注意到?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话?到?嘴边,他紧急调转了话?锋。“自然不是?。我等来敦煌郡,主要?是?因为圣上有口谕带给新任敦煌郡守。”温予笑了,特?意松了一口气,高声扬言:“如此,我便放心了。我与圣上素不相识,想来圣上心系无羁,才托林公子给我们眷属带来几句话?,是?也不是??”她?知道霍珩对?她?的心思。她?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撇清和他的关系。至于林琅身后的那位内侍官的来意,她?更是?猜的八九不离十。想来,自那次宫宴后,宫里那位贵妃也察觉出了霍珩对?她?的心思,早已将她?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不然,她?也不会派身边最为亲近的内侍赶来北疆这等不毛之地了。林琅喉头一哽,随即点?头,说:“正是?如此。师兄征战辛苦,圣上心系师兄,故而?派我等前来,慰问其家眷。”温予听到?她?说‘家眷’二字,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这二字一出口,她?和霍无羁的关系便算是?定了性。她?是?他的家眷。故而?,无论那道口谕是?什么?,她?也就不用怕了。好半晌,林琅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那句话?的真正含义。最开始,林琅并没有将温予放在眼里,只当她?是?一个生的貌美的寻常女子。而?霍无羁和皇上,恰好喜欢她?这种长?相。他小瞧了她?。更没有料到?,她?一开口,就是?给他下套。林琅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开始戒备起来。他之所以?来北疆,并非陪秦未送粮草,更不是?为了给敦煌郡的郡守送什么?劳什子口谕。就算是?有口谕,也是?带给她?的。他来北疆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说服她?提前回京。这是?皇上交代?给他的秘密任务。尽管在此之前,他也觉得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温予不再说话?,又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林琅斟酌一瞬,小心开口:“圣上说,北疆贫瘠,霍参将征战辛苦,其家眷断然没有在北疆受苦受难的道理。故差我等,护送请温小姐进京。”见识过她?的心机后,林琅不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表明自己的来意。“进京?”温予故作懵懂:“我在京城无亲无故,为何要?进京?”林琅一时语塞。温予又道:“在这世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当初进京,我便是?去投靠霍无羁的。他如今身在北疆,我自然也是?要?在北疆的。烦请林公子转告圣上,温予谢过他的好意,但京城并非我的归宿,我便不去了。”-全程,温予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减,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如果忽略她?说话?的内容,只听声音的话?,绝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她?是?一个极其温婉的女子。正如厅内埋头饮茶食点?心的一众随从?一般,他们听不出她?和林琅话?里话?外?的软刀子,当真以?为她?只是?一位生的出众的温柔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