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再次唤了一声,但依旧没有人回答,颈边的呼吸变得若有若无起来。祁连溪心中涌起些微不好的预感,他蹲下身子,让怀中的少女倚在他身上,他伸手触上她的额头。如他所想,宁归额间一片滚烫,而他鼻翼间闻到的血腥味似乎浓了一些,她腹部的伤口似乎又开始轻微的渗血。那瓶神药虽然当时挽救了她的生命,但并不代表她会一直好下去,况且她失血过多,不赶快医治的话,她还是会死的。“宁归·····宁归!”祁连溪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在她耳边唤她的名字,直到过了几息时间,黑暗中终于有少女带些喑哑的声音轻轻响起。“祁连溪……我……我有些困。”黑暗中祁连溪轻轻触上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轻唤。“乖,不要睡过去,我们很快就会出去的,再坚持一下,不要睡好吗?”宁归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呼吸又轻了几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伤口感染的原因,有些发烧,她没有回答祁连溪的话,但嘴中似乎在喃喃自语。祁连溪将她重新抱起来,沿着墙壁继续前行,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几分。而行走之间,他还会时常在宁归耳边轻唤。“困了就和我说说话,不能睡过去,知道吗?”可宁归一直没有应他,只是模糊的说着一些话。“痛……”“乖,我们很快就出去了,就不会痛了。”祁连溪感觉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他颈间。“为什么……要抛下……小归好疼……好怕疼……”宁归在他怀中小声的呜咽着,眼泪自她眼角落到祁连溪的脖子上,给他一种几乎被灼伤的错觉。祁连溪的脚步更快了几分,朝着没有尽头的前路而去,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目光。既然这么怕疼,为什么还要为我挡那一下呢?既然那么悲伤,为什么还要若无其事的说着没事?宁归的身事,这天下共所周知,但一件事情从来都是围观的人漠不关心,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世人从来都会觉得自己能比故事中的人物做得更好,但他们却忘了,有的时候感同身受这个词是不存在的,不亲身经历,谁也不知道能否更坚强。祁连溪从前对于这个十五岁继位的太玄女皇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他眼中只有此生宿敌,西陵皇顾寒,在他看来,太玄早已衰败,只不过是仅剩最后的挣扎罢了。旁观者总是漠不关心的,但当你心中某个人开始有一些位置的时候,无论是什么样的位置,感同身受这个词才会稍有意义。宁归她是个让他可怜的人,只有此刻在这无边黑暗,无垠寂静中,似乎永远都走不出去的狭小中,她口中的那一声声‘疼’,似乎响在他心里,而非耳边。祁连溪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心中无法抑制的升腾起对怀里这个少女的怜惜,那些泪的温度像烙印在他皮肤上。或许是此刻看起来少了那些人世的喧哗,可能是在生死茫茫无际的时候,他亲自感受到怀中有一个脆弱却故作坚韧的灵魂,正在无边黑暗中慢慢逝去,以至于这感觉如此深刻。“对不起……”宁归还在喃喃自语,声音喑哑,低低的,断断续续,每一句的尾音都变得黯淡,似乎下一刻就永不会出现了。“对不起……祁连溪……”祁连溪急速的脚步顿了一下,又瞬间恢复了正常,虽然知道宁归或许并不能听见,但他还是轻轻的回答。“宁归,如果你能活下来,就算你真的对不起我……我也原谅你。”声音在黑暗中回响,依旧无人回答。宁归的喃喃自语声弱了下去,直至开始寂静无声下来。祁连溪抱着她,觉得怀里少女的身躯变得滚烫,但又随时会变成冰冷。他一步一步,在狭长的黑暗中行走,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像是失去了方向,黑暗确实可怕,但他并未停止自己的脚步。不知是过了许久许久,又或者是只过去了一小段时间,眼前终于有微弱的光亮传来,他微微眯了眼眸,适应了一瞬,接着便以最快的速度往那光亮而去。黑暗的尽头是一间同样封闭的密室,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一片空荡,只有墙上镶嵌的夜明珠发出灼亮的光。祁连溪四周看了一眼,谨慎的踏入了这件密室。什么也没有发生,但几息之后,密室入口突然被巨大的石块所阻断,接着祁连溪便感觉脚下似乎一空,密室的地板突然塌陷。他提气而跃,脚尖点在墙壁上,但这间密室的地面最终完全的塌陷,没有丝毫落脚之处,弥漫的灰尘之中,他抱着宁归往空旷的塌陷处坠落。但出乎意料,漫天灰尘中,他宽大袖子掩住宁归口鼻位置,脚下虽传来一阵寒意,但却并不是无尽的寒冰,他很快就落到了地面。虽然寒意弥漫,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下坠的地方依旧是一间密室,四周镶嵌着巨大的夜明珠,而在密室正中央,同样有一个石桌,上面放着两把玉质钥匙和一个玉盒。桌面上似乎也刻着几行字,祁连溪以掌风扫开上面的灰尘。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王展’小天使的手榴弹,么么哒~~求婚“来此处之人,若一人,则死,若两人,则一人持一把钥匙,同开石门,得出生天,老夫余生遭人背叛,不信真情,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茫茫中得一份生机,若双有情人愿一共赴死,亦不独活,则持玉匙,开石门,另,能过漫长黑暗来此处,乃大毅力者,桌上是老夫毕生精力所制无上神药,一滴可延人性命,虽不能生死人肉白骨,但药力巨大,赠有情人,望谨慎用之,切记。”祁连溪将旁边的玉盒打开,果然,里面是一瓶翠绿色的液体,但看上去比他们原先得到的那一瓶要纯粹得多,虽然瓶子的款式相同,但很明显,这才是真正的神药。难怪宁归喝下了那一瓶神药也只是暂时的维持住了生命,原来那一瓶并不是真正的神药。他将那瓶翠绿色的神药打开,小心翼翼的往宁归嘴里滴了一滴。药力巨大,他不敢给她喂多了。“宁归……宁归!醒醒!”祁连溪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颊,几息之后,宁归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我……还活着?”虽然声音还是喑哑,但很明显她恢复了一些意识,祁连溪松了一口气。“你看,我们得救了。”他扶着她站起,让她看着石桌上刻着的那段话。“有情人?”宁归诧异的念着那几个字。“我们……又不是又情人?”“那又如何?”祁连溪一声轻笑。“总归是两个人一同来到此处,找到了真正的神药,也算不虚此行。”宁归瞪大着眼睛看着他。“这感觉……还真的有些奇怪呢。”“有何奇怪?”祁连溪看着石桌上刻的那段话,凝视许久,突然转过头来看向好奇打量着那瓶神药的宁归。“宁归。”他唤她的名。“怎么了?”宁归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看着他。“你与顾寒……是因为他妄想禁锢你吧?所以你才不愿和他在一起。”宁归的神色低沉下来,她敛下看他的眉目,淡淡的点了点头。“没错……我们明明可以以一种更好的方式,但他想我永远呆在他的身边,若我只是陇洲城里那个不知世事的天真的安阳公主,即便他这样想,我也无所谓,可……我是太玄的皇啊。”她叹了一口气,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语气中是无可奈何。“我不能这么自私,就算我胆小懦弱,就算死也应该为太玄而死,安阳公主早在父皇仙逝的那一天,就随着整个宁氏皇族一起离去了,太玄皇宁归……是该为社稷而活的,他想囚禁我,我只能选择离开,或许……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