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十几秒钟,他都没有说话。怒涨的火气堵在胸口,无法宣泄,让他心脏跟着抽疼。
直至半响,他压抑着音调。
“你爹爹生你的时候,正好在地里工作,你不听话,着急着出来,他来不及回家,就在地里头生下了你,生外头的就叫野种,在家里头生的,就叫家种。”
“······”赵哥儿眼睛都睁大了。
乖仔呼吸急促:“系真滴吗?”
他问得太乖了,略带奶音,方子晨一脸正经,捧着他的脸,拇指轻轻在他脸颊上摩挲,目光与他对视:“当然啊!你看啊!养在家里的猪,是家猪,生在山里头,自个长的,是不是叫野猪。”
乖仔懂得野猪是什么,那也是猪猪,只不过它住在山里,每年冬天没有吃的,就爱从山里跑出来。
有红薯的时候也是,它老爱拱地了,村里的伯伯都想抓了它,吃肉肉!
他觉得方子晨的话没有毛病:“是滴是滴,就系这样滴。”
“你要相信父亲,父亲博学多才,眼界宽广,说什么都是对的,说你是野种的,大多都草木寸光,目不识丁,你不用信,不用管,当他们在放屁就行,以后谁说你野种,你就说她全家都是野种。”
方子晨说:“如果她还敢骂你,你就回来叫我,父亲帮你去扒了她们的皮。”
赵哥儿蹙起眉:“你这样会教坏孩子的。”
“怎么可能,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犯我,我必打得他妈都不认识,没道理只能人家骂我们野种,我们骂不得人家,她们比我们高贵在哪里?”
方子晨极力忍着怒火:“敢骂我方子晨的儿子是野种,没炸他家祖坟都算是轻的,骂回去而已,怎么了。”
相处得越久,他越是把赵哥儿和乖仔放心上,就越听不得别人说他们半句不好。
但嘴长在别人身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因此做什么都会有人说,他管不了,不让他听见,大家就都相安无事,但这河慧慧敢当着他儿子的面,说出这般扎人心窝的话,他铁定是饶不了她的。
“夫君,”赵哥儿语气迟疑又犹豫:“其实······”
一声敲门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方子晨站起来:“你刚说什么。”
从全身搜刮来的勇气,似乎随着一个呼吸而消散了。
赵哥儿轻微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外头又传来敲门声,听着好像很急促。
村里寻常吃饭是不关门的,院门多是虚虚拢着,平日没什么人来家里,刚方子晨便关上了。
赵哥儿:“你快去开门。”
外头冷得紧,方子晨放下乖仔,夹了一口鸭肠塞嘴里,才往外头冲。
门外是个妇人,穿着厚实,衣裳料子瞧着也新,方子晨并不认识。
“你好,有什么啊?”
那妇人显得有点紧张,喏喏半响,母蚊叫的都比她大,方子晨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对方是妇人家,他也不好凑过去,只能把赵哥儿喊出来。
方子晨像吃人的虎豹,他一走,妇人便松了口气。
赵哥儿看了一眼天色,略微疑惑:“孟姐,这么晚过来,是有事吗?”
“没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