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垂下眼睛,轻轻摇了摇头。蒋晏扫了一眼桌面上的饭菜,还剩下大半,他放缓语气,“你吃饱了?”男人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看着男人脏兮兮的手,蒋晏有些看不过去,他从柜子里上抽了张湿纸巾,打算给他擦手。察觉到蒋晏的动作,男人畏惧地往后缩了下,后背紧贴着床头,身体小幅度的颤抖。蒋晏的手停在半空中,紧接着握住男人的手腕,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替他擦拭手指、然后到掌心,“你的手脏了,不擦干净会很难受。”就好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瓷器似的。没有想象中可怕的事情发生,男人怔怔地抬头望着蒋晏,太阳光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眼睛深邃冷峻,此时表情多了分难以察觉的柔和。他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苍白精致的脸陷入阴影里。帮男人把手擦干净之后,蒋晏就让人把饭菜撤走了,病房里重新恢复安静,男人仿佛又恢复了那副沉默的样子,蜷缩在病床的角落里。蒋晏开口打破了僵局,“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好一会儿才辨别出蒋晏说的话,也许是看出对方对他没有恶意,半晌,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嗓音,“啊”虽然对方不能说话,但蒋晏还是从他的嘴型中辨别出了几个关键的字。沈慈书。蒋晏顿了顿,“你叫沈慈书?”沈慈书温顺地垂着眼眸,轻轻点头。蒋晏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圈子里认识的人没有姓沈的,他目光扫过沈慈书淤血青紫的脚踝,又问:“你被关在地下室里多久了?”沈慈书眼神里透着几分迷茫,他也不清楚自己被关了多久,每天睁开眼睛,地下室里都是昏暗的,分不清白天黑夜,更别说什么时间。沈慈书只记得自己被关了很久很久,久到连他都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沈慈书轻轻摇了摇头。蒋晏沉默片刻,“是我父亲把你囚禁在地下室里的吗?”沈慈书抬起头,木然的眼神里透着几分迷惘,似乎没听懂蒋晏说的话。蒋晏一字一顿地说:“我父亲叫蒋正德。”提到这个名字,沈慈书睁大的瞳孔微微瑟缩了下,他缩起肩膀,惊惧地缩回床头的角落里。很明显在害怕什么。蒋晏还想再说什么,沈慈书浑身剧烈颤抖着,他无助地抱着双腿,不断往床头蜷缩,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惊叫。蒋晏没想到沈慈书反应会这么激烈,他没再问下去,心里却更加好奇沈慈书跟他父亲的关系。他父亲到底还做了些什么,才会让沈慈书这么惧怕他。也许是太累了,沈慈书很快又陷入了虚弱的昏睡,他身体蜷缩成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过长的头发遮住眉眼,仿佛在睡梦中都不能安心,纤长的睫毛像冬日的枯蝶般微微颤抖着。蒋晏站在病床前盯着沈慈书看了一会儿,转身出了病房。司机一直在医院门口等着,等他上车之后询问道:“蒋总,我们现在去哪?”蒋晏淡淡道:“去我父亲的公司。”蒋晏刚接手他父亲名下的所有遗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路上蒋晏给他在警察局的一个熟人发了条信息,拜托对方帮他发布一条关于沈慈书的寻人启事。说不定能找到沈慈书的家人。蒋晏在他父亲的公司一待就是一天,董事会对于蒋晏的接手不敢有半点意见,谁不知道他当初脱离蒋家后,没有靠蒋正德的半点帮助,把自己创立的公司做出了上市的过人成绩。蒋晏开完董事会从会议室出来,这时助理走了过来,说医院那边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蒋晏从助理手里接过手机,听完那边说的话之后,说了句我知道了。从公司离开之后,蒋晏上了门口的车,对司机说:“去医院。”来到医院,护士就像看见了救星似的松了口气,“蒋总,您总算来了,我们要让沈先生吃药,可是他很排斥我们靠近,因为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我们也不敢乱来。”蒋晏走进病房,沈慈书蜷缩在床头,病床前围着好几个医护人员,他就像听不见对方说话,低头沉默着,就像失去养分的花朵,但只要有人靠近,他就像惊弓之鸟似的打寒战,整个人陷入一种极度的惊恐中。蒋晏见状,对沈慈书的主治医生说:“我来吧。”主治医生把药递给蒋晏,他来到病床前坐下,沈慈书听见动静,微微缩了缩肩膀,半张脸埋在阴影中。蒋晏放缓语气说:“别怕,是我。”认出是蒋晏的声音,沈慈书紧绷的情绪稍稍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