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征看着她的手,她的掌心分布着几个深深的针眼,那是昨天她躲在浴缸里,被自己握在手里的针扎出的针眼。纪征心里一疼,握住她的手,轻轻抚摸她掌心的伤口:“疼吗?”
边小蕖怔了怔,眼睛里的冷漠褪去了大半,但还是做出冷傲的神气:“还好,不怎么疼。”
纪征把她放在飘窗上的指甲油拧紧,然后搁在一旁,道:“经常涂这种东西很伤指甲,以后少用。”
纪征对她表现出的关爱很快把边小蕖浑身的戾气磨光了,她脸上露出一丝半点的笑容,低头不答话。
纪征摸摸她的头发,道:“我买了你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等我换身衣服陪你一起吃。”
边小蕖:“唔。”
纪征温柔地笑了笑,脱掉西装外套搭在飘窗上,回房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朝浴室走了过去。
边小蕖双手捂着脸,低着头甜甜地笑了一会儿,看到纪征的衣服还搭在她脚旁,于是把纪征的衣服抱起来准备搭到衣架上。
她才走了一步,发觉从纪征衣服口袋里掉出了个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她弯腰捡起来,见是张名片,名片上印着‘岳岚精神疗养院’和一个名字‘潘岳’。
这张印有精神疗养院的名片让边小蕖愣住了,她拿着名片正在发怔的时候,纪征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出纪征的手机,看到名片上的‘潘岳’给纪征发了一条短信——考虑好了,可以随时把人送过来。
浴室里忽然响起沙沙水声,边小蕖像是被捉贼拿赃似的狠狠一惊,扔掉手里的衣服和手机,茫然地站在原地。她看着躺在地上的手机和名片,心中的慌乱渐渐消失,很快冷静了下来,眼神也不再惊慌,而是变得怨愤。
她因愤怒而浑身颤栗,脸上怨毒的神色让她显得面目可憎。
忽然,她蹲下身子把名片和手机放回纪征的衣服口袋里,又把纪征的衣服放回飘窗上,然后跑进吴阿姨住的客房。一阵翻找过后,她在床头柜下层抽屉里找到一瓶安眠药,那是睡眠不好的吴阿姨几乎每天都会服用的药物。
她拿着药瓶回到卧室,坐在电脑桌前,把剩下所有药片都倒在桌子上,用一根钢笔来回碾压那些白花花的药片。药片在她的碾压下不停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野兽在咀嚼猎物的骨骼
忽然,她停下动作,微微侧头,用余光盯着卧室房门,眼角流出如毒刺般的冷光。
纪征在外敲门:“小蕖,出来吃蛋糕了。”
她笑:“好的,等我一下。”
很快,她把药片碾成了粉末,把粉末装进糖纸里带出房间。
纪征换了一身家居服,正在切蛋糕,见她出来了,便问:“喝果汁还是牛奶?”
边小蕖坐在椅子上,撑着下颚看着他手中沾了一层黑色巧克力酱和白色奶油的水果刀,迟了片刻才道:“牛奶。”
纪征从冰箱里拿出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然后拿出来两只杯子准备用来盛牛奶。手机忽然响了,他离开厨房,拿着手机回卧室接电话。
边小蕖看了看纪征虚掩着的卧室房门,快步走到厨房里把药粉撒到一只杯子里,然后把微波炉里的牛奶拿出来,倒进混有药粉的杯子里搅拌均匀,最后赶在纪征结束通话之前端着两杯牛奶回到了餐厅。
纪征打完电话,见牛奶已经摆上餐桌,于是径直走到餐厅在边小蕖对面坐下。边小蕖望着他笑道:“我帮你加了一点糖,你尝尝甜不甜?”
纪征喝了一口牛奶,道:“刚好。”
吃蛋糕的时候,边小蕖几次引诱他端起杯子,直到亲眼看着他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纪征从来没有吃安眠药的习惯,所以他喝下去的药很快起了效用,大概半个小时后,他逐渐感到头脑昏沉,四肢无力,眼前出现模糊的重影。身体异样且汹涌的变化让纪征立刻感知到了不寻常之处,他像是瞬间了悟了什么,他撑着越来越沉重的额头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边小蕖,边小蕖在他眼中变成两道不停晃动的虚影,“小蕖,你——”
边小蕖低着头,脸色漠然,用手中的叉子挖起一块奶油送进嘴里。
然后,纪征看到她放下了叉子,拿起他刚才用来切蛋糕的水果刀。
边小蕖在拿起水果刀的瞬间,抬起眸子朝纪征看过去,细长的眼睛像是一把利刃。
在纪征的记忆中,这是他第二次如此接近死亡。
上一次,他在唐雪慧家中喝下了掺有药物的茶水,没能走出唐雪慧的家门。那次怪他,是他疏于防备。但是这一次,他同样疏于防备,疏于防备一个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防备的人。
他没想到,边小蕖真的会想杀了他。
吴阿姨回来的及时,把昏迷中的纪征送到医院,纪征被推进急救室的时候,生命特征已经不明显了,他的体温正在逐渐变凉。他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已经导致中毒,医生往他的胃里插入一根导管,灌入胃液,一遍遍的给他洗胃
他又一次在死亡边缘被拉回人间,昏迷了整夜之后,第二天凌晨时分醒来了。
“天呐,纪医生你醒了?”
吴阿姨整夜守在病床边,见他睁开眼睛,险些掉眼泪。
纪征一睁眼就觉得头晕,浑身乏力。他又闭上眼睛缓了片刻,然后撑着床铺慢慢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