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天,张怀景和莫偕都留宿在农人的家里,这是他们特意而为。看得出来,北境如今的粮食还是收了第一季。总体来说,老百姓们还很穷。
就凭他们住的地方就可以看出来,多数人都住窑洞,也有住房子的,但房子都很破旧,用石头垒起来,屋顶上无片瓦,但家里都收拾得很干净,堆的最多的还是从地里收上来的粮食。
“你们的种子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突然出现了这么多湖泊?庄稼和外头的怎么都不一样?”
张怀景和莫偕有很多问题,但是农人们都答不上来。
“种子啊?上头发下来的。湖泊是地里长出来的,这里有四兽镇守,王爷的人说,北境世世代代穷,也该轮到我们翻身了。”末了,这些人无一例外地补充一句,“都是托王爷和王妃的福啊!”
张怀景和莫偕的步程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他们特意绕了远路,准备看看,这里是不是所有的府县都一样。
从东横到西,但凡是有人的地方,都有庄稼,但北境的人口依然还是太少了,大部分的土地长了草,所有的湖泊边缘都长着柳树,远远看去,垂柳依依,景致绝妙。
北境,和以前是不一样了。
“若是人烟再富盛一些,真不知道,这北境会是什么样子的!”莫偕感慨道,只觉得这次,跟着张仲景来,便是不得从王爷那里打听到王爷那柄长?枪到底是谁打造出来的,也不虚此行了。
“先生,这里的人割豆子,怎么跟摘果子一样啊?”车外,赶车的童子好奇地问道,他小小年纪,约莫十一二岁,但赶车的手艺却是不错。
张怀景也才注意到,实在是,自从进了北境,这一路行来,长见识的太多了,以至于,张怀景这会儿,才发现,这里的农人收割豆子居然不是把豆秸秆割下来,收回去,铺到地上,用连杆打下来,而是跟摘果子一样,从豆秸秆上一个豆荚一个豆荚地摘下来,有些熟透了的就落在地上。
因这豆子一个个大得出奇,捡起来倒也便利。
豆秸秆约有人高。
张怀景便住了驴子,下去问一个正端着簸箕摘豆荚的姑娘,“难道说,这豆荚还会从这豆秸秆上长出来不成?”
“怎么不能啊,这位老汉,您怕是从境外来的吧?我们这里的庄稼,得了四兽的庇护,和外头不一样,种在地里,可以收好几茬呢,您瞧这一株,前些日子摘了个遍,这不,又长新的出来了。”
这就太令人惊讶了。
“这才春季啊!”张怀景掩饰不住惊讶。
“是啊,这豆子也才种下去一个多月,我们都收了不少了。”那姑娘满眼里都是喜滋滋的,这地里生的,可都是粮食啊!
暂时,这里的农人,还并没有把地里的庄稼和钱挂钩,对他们来说,银钱是什么?能吃吗?苦久了的人,最大的满足便是能够吃一碗饱饭。
后面的路程,莫偕和张怀景都没有商量,便加快了脚程,他们想到长谷县看看。
从古至今,皇子封王,分府而居,身为父亲的皇帝,无论如何都会赐一座府邸。秦王在京城的确是有一座府邸,但如今被封到了长谷县,照理说,工部应当在这里给秦王盖一座府邸。
但工部至今没有动静,皇帝也不说,好似这件事不存在一般。
是以,等张怀景和莫偕一起到达了小小的长谷县城,打听到秦王的居所,看着这小小的一处院子,顿时眼珠子都惊得快要掉下来了。
“皇帝老儿欺人太甚,如此欺负我师尊,哼,还想我帮他弄出药王谷的那药,简直是痴心妄想!”
莫偕从车上下来,比起张怀景,莫偕要体面一些,虽然也是风尘满面,但头发打理得还算顺,一身短衫也还齐整,他背着手抬头看了一眼小院上的匾额,眯着眼,抚了把颌下的胡须。
“秦王劳苦功高,得陛下如此薄待,简直是天理不公,但天下人是公平的。”
两个老人再次评头论足,胡言乱语。门口的侍卫听不下去了,忙过来,问道,“请问两位老丈,在此有何贵干?”
张怀景一向以拜在周笛雨门下为荣,现看到自家师尊的侍卫相问,忙得意地道,“这位小哥,我乃张怀景,前来孝敬师尊,还请通禀一番。”
可惜,周笛雨没有跟府中任何人说起,她还有位垂垂老矣的徒弟。是以,这二十出头的侍卫上下打量张怀景,这老者已经黄土埋到脖子了,他的师尊怎么说也要比他大上几岁,那得多老?
侍卫想了想,府中没有这么老的人,虽有一位长辈,但王爷的丈母娘去了南面,现在还没有回城。
“老丈,这里是秦王府,您怕是找错了地方吧?”
“没有!我师尊就是秦王妃。”
若非这人有名有姓,这侍卫都想将他撵走了。王妃怎么会收这么邋遢的人为徒弟呢?
但如果这人就是传说中的张圣手呢?
侍卫只好进去通禀。
屋里,赵钦宸和周笛雨正在与耶律纯谈判。
北境的变化,耶律纯已经看在眼里了,当初播种的时候,耶律纯是看清楚了,那种子就是普通的庄稼种子,但转眼,长出来了不一样的收获。
萧家的小店里,如今用了北境出产的豆子磨豆腐脑,比起外头进来的,味道不知道要好多少。
如果说哪里不一样,那就是水。和以前的北境相比,这里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