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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人情恨不如(1)

阮郎归

旧香残粉似当初。人情恨不如。一春犹有数行书,秋来书更疏。

衾凤羽,枕鸳孤,愁肠待酒舒。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

不要注视着我哭泣的样子,

迷惘的眼睛里,已无回家的方向。

昨日流连之所,别人的身影依然停留。

萦绕心头的梦想,

已成为众人眼中的风景。

奥兰皮奥《悲伤》

《阮郎归》这一词牌的渊源,据毛先舒之《填词名解》记载:“用《续齐谐记》阮肇事。一名《醉桃源》,一名《碧桃春》。”这个故事出自临川王刘义庆编撰的《幽明录》。该书早已失传,鲁迅《古小说钩沉》辑有二百六十多则。

此书与《搜神记》不同,很少采录旧籍记载,而多为晋宋时代新出的故事,并且多为普通人的奇闻逸事,虽为志怪,却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和时代印迹。

《刘阮入天台》的故事,说的是东汉时刘晨、阮肇二人入天台山迷路了,巧遇神仙,被留下来居住了十天。当他们回到家中,已经是东晋中期,遇到的是他们的七世孙。这个故事有点今天科幻小说的色彩,在不同的空间中,时间的速度迥然不同,所谓“天上一日,人间十年”也。

这个故事虽然是写人仙遇合,却充满了温馨的人情味。故事中的两个仙女,并不给人以缥缈无凭、高高在上的感觉,反倒有邻家小妹的温柔可爱。如初次见面一节:

出一大溪,溪边有二女子,姿质妙绝。见二人持杯出,便笑曰:“刘、阮二郎,捉向所失流杯来。”晨、肇既不识之,缘二女便唤其姓,如似有旧,乃相见忻喜。问:“来何晚邪?”因邀还家。

后来,这个典故成为词牌《阮郎归》,不知为何后人选阮而舍刘也。

那是一个关于梦的故事,此首《阮郎归》也与梦境有关。释梦大师弗洛伊德在《诗人同白昼梦的关系》中指出:“幸福的人从不幻想,只有感到不满意的人才幻想。未能满足的愿望,是幻想产生的动力;每个幻想包含着一个愿望的实现,并且使令人不满意的现实好转。”小山词中的梦,不管是白日之梦还是夜晚之梦,不管是欢乐之梦还是悲伤之梦,皆寄寓其幻想在其中。

失去的已然失去,只有在梦中才可能重新得到;破碎的已然破碎,只有在梦中才可能重新整合。“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只能在梦中才能超越时空,留住那在现实世界里如飞絮飘扬的情与爱。

弗洛伊德又说:“梦完全是有意义的精神现象,实际上是一种愿望的达成,它可以算是一种清醒状态精神活动的达成。”由此观小山之梦,乃是有意为之的梦。即便无梦,他也要造梦,以此来消减那爱而不得的苦楚。因此,每一次梦醒之后,他都将忍受更大的痛苦与失落。

房间里还留着旧时的体香,案头上还放着昔日的脂粉。物仍故物,香犹故香,爱情的消逝却比这一切的消失都要快得多。

“人情恨不如”,这一个“恨”字,其实是爱到了极端才逆转而成。即便如此,她对负心人所表达的语气,仍然是外强中干、无可奈何的。是的,对于那个曾贴心爱过的人,真正要恨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时间如同一个磨盘,将爱情硬生生地磨成了粉末。

记得春天里,还曾收到几行来自远方的书信;如今已是秋天,书信的频率更低了。书信次数的减少,也就意味着感情的淡漠。

那时,书信是人与人之间惟一的联系纽带。万水千山的阻隔,惟有书信可以传达那化不去的相思之情。“鱼笺锦字,多时音信断。恨如去水空长,事与行云渐远。”远行,或出征,或赶考,或经商,往往与爱人一别就是好多年,且杳无消息。

驿站的马匹,能否跑得快些?

空中的大雁,能否带来音讯?

我便想,如果是一个不会写情书的人,生活在小山的时代里,那可太可怜了。那个时代,人可以长得不漂亮,却必须有写得一手催人泪下的情书的本事。

从情书中便可以看到,你爱的那个男子,该不该爱,或值不值得爱。

如果爱上的真是一个不该爱或不值得爱的男人,那可是对女人最大的折磨与惩罚。

胡茵梦之于李敖便是如此。年少时候,也曾经心仪过李敖,心仪他那以一支笔敌一个政权的狂傲。而对于李敖与胡茵梦的婚变,听的也是李敖的一面之词,故而将胡茵梦看成是一个自私怯懦的小女人,配不上李敖这样的大丈夫。

很多年以后,李敖的真面目逐渐显露出来,读到其令人作呕的《上山·下山·爱》的时候,才发现这名所谓的“大师”原来是一个“爱无能”病症的患者,他滔滔不绝地宣扬自己在“性”这方面是“超人”,恰恰表明他在“爱”这方面是无能。他确实是一个“只爱一点点”的自恋狂,他永远也品尝不到爱情的琼浆有多么甜蜜。

再后来,读到胡茵梦的自传《生命的不可思议》,印证了我对李敖在“爱情”上早已病入膏肓的判断。胡茵梦说,你感觉不到他内心深处的爱,似乎展示忘我的爱对他而言是件羞耻的事,如同许多在情感上未开发的男人一样,性带给他的快感仅限于征服欲的满足。那是一种单向的需求,他需要女人完全臣服于他,只要他的掌控欲和征服欲能得到满足,他对于那个关系的评价通常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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