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不得工头看错,要不是实现知道会有一百户来自世界各地的流民到这里来,要不是看见了捂着鼻子在最前面走的牛老汉,要不是看见骑着马离着这支队伍八丈远的熊二,萧庭也会以为这是丐帮发兵打上门来了。
破衣烂衫和蓬头垢面就是这支队伍最真实的写照,队伍里男女老少,有一个算一个,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共同点是全部是破破烂烂的,一个个披头散发,脸上不是风霜而是厚的能当面具的污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走了太远的路的缘故,不少人手里还杵着一根讨饭棍子,手里那这个破碗,和乞丐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刚到跟前,还隔着十几丈远,风向忽然发生了变化,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差点把萧庭呛得吐出来。
“呃……爵爷……”牛老汉捂着嘴一溜小跑过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指着身后的队伍半天说不出话。
“这就是给我的一百户?”萧庭皱着眉头问,一张嘴就是一个恶臭的风铺面灌进来,当着这群未来的庄户,萧庭这个家主又不能捂着嘴,实在很恶心。
“是,走了千把里的路,一路上地方官有的会给点吃的,大部分时候都是讨饭过来的。我估摸着,可能还有打劫的,要不光靠着讨饭,走不到这儿来。”牛老汉说。
萧庭点点头。望着这群从外表已经分不清肤色和种族的难民,萧庭绝对相信,为了一口吃的。这些人可以毫不顾忌的去抢,甚至去杀人。其实又何尝是他们,就算是自己,如果混到这个份上,为了一口饭,说不定能做出来更可怕的事情。
大唐也不富裕,外籍人士在京城还好点。在外地实在没什么特权,说不定还不如当地的农民混得好。再加上这些年的战乱,关内道之外的地方算不上富裕,这些人之所以能赶上千里路,来到萧家。恐怕也就是为了一口稳定的吃食。
被几百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感觉不是太好,萧庭爬上一个高坡,大声问:“有懂唐话的没?”
下面倒是不少人点头,看来这帮人在大唐没混到钱,至少也学了一口外语,总算有所收获。
“懂就好,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家主了。”萧庭指着远处的一排排新房子。大声说:“看见没,那就是给你们住的,来了我这。不光有住处,还有吃的。只要你不懒,就能吃饱。”
和以往在兰陵庄子上一开口,便是一片山呼海啸的拥护声不同,这些难民一样的家伙似乎对于萧庭的话没什么反应,即便听到有吃的这句话。也没太大动静。
吃的在哪呢?这才是关键。一路上官府也是跟他们这么说的,到了地方就有吃的。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看不到吃的什么都是扯淡。
吃的萧庭自然早就准备好了,一开始没想到这帮人会以一副要饭的形象出现,不过既然是新来的庄户,作为家主总要意思意思,请大家吃一顿才是,幸亏有了这个准备,现在才没有手忙脚乱。一大群萧家联防队员,抬出了几十口大锅,一袋袋咕咕囔囔的粮食,开始煮水烧火。
看见那些粮食,人群中开始躁动起来,没人望着站在面前山坡上的萧庭,几百双眼睛就跟约定好似得,齐刷刷转头朝煮饭的方向望过去,队伍开始缓缓的移动,有哄抢的迹象。
大地忽然开始有隐隐约约的震动,一队骑兵适时地从远处出现,裴行俭不知道从哪弄了一身亮的从刺瞎人眼睛的明光甲,迎着阳光,像是下凡的天神一般,浑身金光灿灿带着骑兵从远处呼啸而来。
骑兵不多,也就是二三十骑,拦在难民队伍和煮饭的大锅之间的位置,拉成一条长长的线,鲜明的甲胄,雪亮的马刀,让这些新来的庄户们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于是乎眼睛又转向了萧庭。
“不是不让你们吃,但既然到我这里来了,就要有我这里的规矩,一句话,守规矩的,有饭吃,不守规矩的,乱刀招呼。”
下面终于有人开口,用不太标准,但是勉强能听得懂的唐话,说:“这位大老爷,啥规矩啊?”
“先去洗澡,洗完澡挨个剃头,然后吃饭。”萧庭朝不远处的河流一指。
脏不是问题,脏带来的传染病才是最可怕的,萧庭可不想一个庄子,连人带猪羊全部病死。
有的人还不愿意,说什么我们吐蕃人还有在回归天神怀抱之前,才会洗澡,平时洗澡就是对天神的不敬。萧庭也懒得跟他多说,就一句话,那就让你的天神给你饭吃吧。
废话不多,食物的诱惑大于信仰,几百人像下饺子一样稀里哗啦的朝河水里跳,裴行俭带着病,在河岸上严正以待,不洗干净不许上来。趁着这个功夫,萧庭吩咐牛老汉赶紧回家,运一批装啤酒的大桶过来在,再带点胰子和石灰还有刷马的硬毛刷来,让这帮人第二次清洗。
这有点拿人当猪的意思了,可没办法。
河里的人洗完了澡,在十个大桶之前,挨个排队洗刷身体剪头发,男女老幼都有,萧庭也没工夫管什么男女之别了,先当人,再说男女的事也不迟。
一开始队伍还算整齐,等到那边饭香飘来的时候,难民们又开始骚动了,裴行俭的马队来回维持着秩序,用刀背狠狠的打翻了几个不守规矩的家伙。
望着这群无组织无纪律还不老实本份的家伙,萧庭头大如斗。不是他有什么种族歧视,可是事实证明,外族人和唐人绝对是不同的,唐人也有过的很苦的,可除了少数穷凶极恶的,大多数人都能本份做人,很好管理。而这些异域来的难民,不安分的因素似乎已经烙印在他们的骨子里,时刻都有乱起来的可能性。
难民还好,可要是连难民都这样,那些即将归于自己麾下的义从该是何等的桀骜不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