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唔……&rdo;苍碧一脚踩如水中,这水无色无声,但与海水一般咸涩无比,渗进伤口里,几乎要让他痛晕过去,幸而水不深,约莫只有三尺许,挣扎许久,总算浮出水面,攀到了对岸。
苍碧四爪并用,千辛万苦总算爬了上去,仰面一躺,明明身下是玉石,却半点不嗑人,微凉的触感十分舒适,他微微眯起眼,看着漆黑的天,一轮弯月勾着笑,白得像把明晃晃的弯刀。
休息了半晌,在水里耗费的力气恢复了不少,苍碧翻身正要起来,颈项贴上珉玉,熟悉的感觉令他一下子怔住了。他猛然转身,抓起一块珉玉,细细端详,翡翠眼闪动,心绪久久不能平息,杂乱无章的脑海又被抹上了一笔:&ldo;那匕首……是珉玉做的?&rdo;
第104章千年玄蛟与白狐小妖十五
珉玉除了安抚镇定魂魄,别无它用,那柄匕首次次&ldo;杀&rdo;他,却从未带来痛楚,难道是为了镇他的魂魄?但一世世,那些人为什么都要如此?唯一能做想的,定是连云指使,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魂魄有损?祭天又是怎么一回事。
无数疑问像一缕缕乱麻,纠结成一团,理不出头绪。苍碧抬起爪子,按在脑门上,甩了甩脑袋,暂且把这些压下,眼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连云就在外头,等出去了,定要好好问个明白。
荆棘林外,一切的始作俑者自是不会答他的,连云双手握拳,指甲刺入掌心,被水流制得半步也挪不了,甚至转头寻找那抹白色身影都做不到。
&ldo;逍遥,放开我。&rdo;连云眼中泛着冷光。
&ldo;我此前便告诫过你,不能改命。&rdo;逍遥一袭蓝衣,衣袂随着脚步,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浅淡的纹路仿佛翻腾出海涛,他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令人摸不透在想什么,定定地说着,深邃的眼望向不远处从生的荆棘,&ldo;你不让他取珉玉,然后呢?你的伤怎么办?再去汲取生魂?&rdo;
&ldo;我不会再伤人。&rdo;连云言辞凿凿,&ldo;五千年前,我被怨怒迷了心窍,这才铸下大错,如何会再犯。我说了,珉玉,我自己会取,你放苍碧出来。&rdo;
&ldo;你不能。&rdo;逍遥说,&ldo;你很清楚,荆棘林中一切神力妖力皆不可行,坚甲厚鳞形如无物,谁人入内都会化回原形,苍碧进去,是只狐,你进去,便是偌大的一条玄蛟。&rdo;
&ldo;那又如何?&rdo;
&ldo;你如山的身躯栽进这林中,还如何出得来?&rdo;逍遥反问。
连云语塞,他说得不错,这荆棘林看似凶险,反而体型越是娇小,受的伤害越少,若是找个拳头大的鼠妖进去,说不定还能毫发无损,但以巨蛟的原身,恐怕连要进林子都得与荆刺拼上性命。
&ldo;便是不要这珉玉又如何,无需让他犯险。&rdo;
&ldo;若不要这珉玉,你的伤不好,后面的事呢?&rdo;逍遥道,&ldo;连云,我知你要保苍碧,但小痛抵大伤,是值得的。&rdo;
&ldo;他伤了,便不值。&rdo;
&ldo;那他灰飞烟灭了呢?&rdo;
那四个字入耳,连云瞳孔皱缩,语调难得高了几分:&ldo;他不会。&rdo;
&ldo;好,我不说,你都知道的。&rdo;逍遥转身,又回过头,收回对连云的禁锢,&ldo;他快出来了,我用幻术给他引路,伤得没原先那么重,放心罢。&rdo;说罢,他身前幻出一道幽深的蓝光,步入其中,没了影踪。
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连云急速转身飞奔过去,只见一道染着红的白影滚出荆棘林。
苍碧一手环在胸前,抱了两块巴掌大的珉玉,另一手挡在毛脸蛋上,尖嘴里还叼着一块拳头大的玉,感受到体内的妖力终于回来了,便知出了那该死的林子,正要抬头找人,身子一晃,就跌进了一团黑中。
连云捧起苍碧毛脸蛋,手向下移了半分,看着那满身的伤口,一时不知如何下手,只能脱下外衣,把他小心翼翼地裹起来,抱在怀里。
苍碧痛得龇牙咧嘴,又实在不想让人担心,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毛脸蛋上的咸水还没干透,要是现下照着镜子,他准得挖了个地洞钻起来。
&ldo;连云,我……&rdo;苍碧想吐露满腔的疑问,可身上除了脸,无一处不痛,倒抽了好几口凉气,总算再次开口,却见连云手掌覆盖下来,修长的指在他眉心一点,所有疼痛与神志一同飞到了九霄云外。
月色凄凄,深林中,颀长的黑色身影急速飞奔,连张牙舞爪伸展的枝丫刮在脸庞手臂,都不能减缓他的脚步。
连云抱着苍碧,一路冲回洞府,寻找地方安放,洞里却一个舒适地角落都找不着,转了半圈,把目光定在大老虎身上:&ldo;城旌,醒醒。&rdo;他这一声动用了体内因魂魄受损残存不多的妖力,直接把话音传进城旌脑中。
&ldo;嗯?谁叫我?&rdo;城旌一骨碌起身,见是连云,怒号一声,&ldo;你又要干什么!&rdo;
&ldo;怎么了?&rdo;爰爰醒了,警惕地看着连云,鼻尖耸了耸,蹦到连云脚边,&ldo;无烟?你把无烟怎么了?怎么有血味?&rdo;
&ldo;城旌,过来。&rdo;连云敛眉低喝。
出于兽类的本能,城旌身体不受控制般,乖顺地走了过去。
连云轻柔地剥开怀里的外衣,把伤痕累累的苍碧放在暖融的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