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融雪痛苦地开始回溯自己的记忆,想找出赫塔当初和她约定的确切字句究竟为何。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更何况当时融雪根本没刻意去记下赫塔所使用的词句为何,现在要回想起正确的字词实在很难。但她还是尽力去想,毕竟找件事来让脑子转动总是比注意力全集中在辘辘饥肠上要好,她可不想再嚼一次草来吐了。或者她应该要花脑筋在想出其他逃脱的办法来,而不是依赖赫塔不可靠的承诺,只是眼前的景况让她无法可想。
爱妲莉亚还在哭泣,她伏在自己的膝上抽泣着,愧於抬起脸来面对孩子们。
很快的融雪遭遇了除了饥饿和苦思逃走的办法之外的问题──她想上厕所。融雪从来没想过这会成为困扰她的问题之一,她往关其他女孩子的铁笼望去,想看她们是如何解决的,但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切真是荒谬极了。融雪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她想那必然带着藏不住的扭曲。用不了多久,时间的流逝对她来说每一秒钟都比上一秒更难熬,生理上和精神上加起来的多重折磨令她想放声大哭,什麽也不想管了。
赫塔隐藏在空气中冷冷地微笑。融雪只是个没吃过任何苦头的稚嫩少女,但她直到此刻才真正开始认知到这个事实,并且体认到先前的无知与自以为是──这让赫塔感到很满意。赫塔相当清楚温德兰家并没有马上要献祭的打算,根据他们变态的传统,大概打算活活将她们饿上好几天,弄成奄奄一息的状态才要下手,或许想要仿效诺亚温德兰当时的情况吧,对此赫塔感到相当不屑。
所谓延续了漫长岁月的传统,正是他们毫无创意的表徵,赫塔轻蔑地稍微皱了皱鼻子。过个几天再来看这些蠢货的蠢样也行,反正她们也弄不出什麽新花样来,不过赫塔倒是准备了个特别的惊喜礼物要给融雪……虽然她铁定不会喜欢,但保证是她从来没收过的,赫塔思及此,脸上的笑容加深了。
这几天的时间让融雪错觉比她过去所有人生度过的时间总和还要漫长。到了最後她的意识一片模糊,什麽都无法思考,恍然间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家族、母亲、赫塔、逃出去的方法……一切都不重要了,那些事情彷佛都离她很远很远。她半睁着眼睛,所见的画面和她的意识一样模糊不清,像从水底下往上看东西似的……或许她正要死去,或是已经死了,而死後的世界看东西就是这样子的吧。
正当融雪在恍惚间以为自己身在死後的深水底时,她突然被一把从那深水底下捞起来。
温德兰的家仆们进到这个囚禁她们的房间来扛起无力挣扎的女孩们鱼贯走出去,替她们洗了个香喷喷的澡,梳了个漂亮可爱的发型,然後带她们到早已预备好的祭坛去。虽说是祭坛,也不过只是他们私自的称呼罢了,实际上就是一个铺满柔软的洁白垫子的房间而已,毫无宗教性的装饰或图腾。如同他们长久以来,以及接下来将要做的兽行一样毫无宗教教义或信仰,只是一种既盲目又原始的狂热迷信罢了。
说是举行献祭,实际上根本没有仪式程序可言,不过就是一群恶兽在残虐自己的弱小同类罢了。
不知该说是幸与不幸,融雪以及其他的女孩子们在受到侵犯时由於精神恍惚,恍然间只知道痛而已,虽然睁着眼却只看到一片晃动的模糊,她们并不清楚那些人正在对她们做出什麽事。持续的疼痛让她们即使几近於无意识也挣扎尖叫了起来,却引起更粗暴的对待。
融雪在被狠狠甩了几个耳光後眼睛睁不开来,意识深处的某个角落却被打醒了。她记忆中的那个时候已经离现在很久远了,却突然清晰起来,画面是赫塔不怀好意的笑容,声音则是赫塔唯一说过的一句承诺。
「假如温德兰家族这一次还是决定杀人献祭的话……我会阻止他们杀害你。但是我不会在什麽事情都还没发生的时候就帮着你们杀人,就这样。」
於是融雪明白过来赫塔说她打算一字不差地遵守的意思。赫塔果然一开始就没有真诚地要帮助她们的意思,现在应该也正在某个地方一边恶毒地笑着一边看着她们受到折磨吧。
「赫塔阿德勒……」融雪挤出她仅存的最後一丝力气用意念呼喊。「我请求你帮助我们免於继续受到伤害,我请求你……」
「在你求我帮你们之前,先好好看看发生在你们这些可怜虫身上的事情吧!」赫塔尖锐的笑声从空中传来。
融雪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见第一个画面的瞬间她感到彷佛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般的冰冷。原本一片死白的房间,现在到处都染上怵目惊心的鲜艳色彩──鲜血,残肢,内脏,女孩们各色的头发与眼珠──融雪马上又闭上眼睛,但先前不晓得为什麽没有察觉到的血腥味现在突然变得相当鲜明,她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然後禁不住呕吐起来。她已经很久没进食,没东西可吐,只觉得自己呕出一些酸水来,酸臭的味道混和着血腥气息充满她的口腔与鼻腔,并且很快地也充满了她的肺,加上刚才的惊悚画面不断在脑海中映现,恶心得她宁愿直接晕死过去。
赫塔惹人厌的笑声喀喀喀地在融雪耳边响起。
「还有更精采的呢,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礼物……虽然你不一定会喜欢,但想拒收可是办不到的。」赫塔用甜美的口吻向融雪诉说着她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