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儿倏地扫了他一眼,那太监只觉得身子一僵,堪堪又低下了些身子,不与她对视,只道:&ldo;靖王妃,宫中催得急,奴才这就带着沈小姐入宫了。&rdo;
他说完,就赶紧拱了拱身子,做足了礼数,便转身离开,还不忘说上一句:&ldo;沈小姐请随奴才来。&rdo;
洛伊儿微眯了眯眸子,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稳坐在椅子上,丝毫未动,只见那太监刚走到门口,忽地外面一丫鬟掀开帘子端着茶水,急忙走进来,那太监想躲开,那丫鬟却不知怎的,直直撞到了他身上,茶水洒了他一身。
小太监神色变了几变,他这种人,哪个不是人精,当下哪里还不知晓,这是靖王妃不让他们离开。
小太监心底苦笑,若是往日,便是靖王妃一句话,他也不敢再走,只是今日不可,这旨意可是说得明白,让他必须赶在早朝前将沈小姐带入宫,那人传话时面色郑重,显然这个若是办不好此事,后果难料。
就在小丫鬟慌忙愧疚道歉时,小太监神色微僵,身后靖王妃的声音幽幽传来:&ldo;公公的衣服湿了,府中没有可供公公更换的衣物,不如等干了再走?&rdo;
洛伊儿轻微抬眸,眉梢透着丝丝凉意,虽是询问,可话中意思却不容置喙。
小太监心下发寒,忍着惧意,勉强开口:&ldo;奴才人卑位轻,哪敢耽搁了上头的旨意,这便离开了。&rdo;
他到底是卖了她一个好,说了自己位轻,只是奉旨行事,也不再坚持说是皇后的旨意,话中之言,隐隐恳求她放过他。
洛伊儿心下一沉,知晓自己是留不住他了。
从刚刚她就隐隐猜到了这道旨意到底是何人所传,毕竟除了那位,还有谁能借由皇后的名头传旨。
若是自己再过强留,怕是会惹那人不高兴,如今朝中情势还不明朗,她还不可任性而为。
可是一想到沈茹茵进宫会发生什么,洛伊儿就仿佛吞了个苍蝇一般难受,她眸色微冷下来,对上小太监的眼神,终是垂眸道:
&ldo;既然如此,本妃就不强留公公了,公公慢走。&rdo;
小太监松了一口气,朝着她拱了拱手,压低声音道:&ldo;奴才谢过靖王妃。&rdo;
说完,他连忙带着沈茹茵及珠玉二人离开,沈茹茵能看出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却也没有猜到这其中为何,只当是皇后与洛伊儿不合,这般想着,她心底甚至隐隐有一分轻松。
待他们离开后,那个端着茶水进来的丫鬟跪在地上,面色微白道:&ldo;奴婢办事不利,请王妃恕罪。&rdo;
洛伊儿蹙着眉尖,挥了挥手:&ldo;下去吧。&rdo;
小丫鬟松了一口气,连忙退了下去。
此番后,屋内只剩下她与几位亲信,玲珑有些疑惑道:&ldo;娘娘为何一直阻拦那公公?&rdo;
洛伊儿捏了捏眉尖:&ldo;若当真是皇后传召,我自是懒得管她。&rdo;
她抿了抿粉唇,对此事有些无奈,她能做得都做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转瞬间,她眉梢露出一丝轻讽,若是皇后知晓,她千方百计弄进京的沈茹茵,不仅没有进了王府恶心她,反而进了皇宫恶心她自己,也不知她心底是何感想。
这般想着,她心情总算是好了些许。
盼思等人看着她的神色,心底有疑惑,也不敢发问,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上一句:&ldo;那王妃可还用再睡一会儿?&rdo;
洛伊儿转头看了看天色,知晓早朝快是散了,哪还有心思再睡。
沈茹茵入宫一事,便是她心底都觉得些许不舒服,更何况那人呢?
洛伊儿轻轻叹了一口气,想起了前院书房内挂着的那幅海棠美人画,不仅觉得有些头疼,再一想沈茹茵那副蠢笨的样子,心底就暗暗后悔,怎得没有早些将她送回江南。
不过,就算是送回江南,也于事无补吧。
只要那位已经得知了这位五分相似虞妃的美人,怕是就算人远在江南,也拦不住他。
洛伊儿又忍不住捏了捏眉尖,除了那次凉州之行,和方瑾瑜一事,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头疼过了。
她想起后宫那些略有恩宠的妃子,容貌都有些隐隐相似两个人,可没有一个像是沈茹茵这般相似得竟达五六分,还沾了个血亲关系,虽说洛伊儿不觉得沈茹茵会讨得那位欢心,但是终究是个麻烦。
就在她暗暗头疼之际,方瑾凌此时也回了王府,从福山口中得知了府上发生的事,他身边气压有一瞬间极低,本就淡漠的神色更是暗若深渊,原本去往书房的脚步一转,往雅澹苑而去。
一进门,他便看见了小姑娘微蹙眉尖的模样,微顿,心底那分冷意竟淡了几分去,他掀开帘子,跨步进入里间,小姑娘转过看过来,他走过去握住小姑娘的手,看清了小姑娘眸子里的忧色,神色微暗,沉声道:
&ldo;伊儿不必多想,她既是自愿离去,那后果理应她自担着。&rdo;
洛伊儿仔细瞧了他的神色,见他眸色沉沉,一时也分不清他心底究竟何想,最终她轻抿粉唇,有些迟疑道:&ldo;我只是担心殿下。&rdo;
她仰着白净的脸蛋,眸子的担忧不加掩饰,全然而出,直直看到男人心底。
方瑾凌一怔,他漆黑幽深的眸子看向怀中的女子,那一瞬间,他似乎知道了怀中人心底何想,他袖子中的手握了握,心底那分凉意顿时消散,最终将小姑娘搂紧了些,埋在她脖颈间,旁人看不清他神色,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微沉微哑,似乎压抑着情绪,又似乎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