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t到上一章的一个细节,就是“你与我长得很像”,而不是“我与你长得很像”,前一句感觉就是你很像我,后一句是我很像你。说明受其实已经有在保持自身独立性了,写的时候稍微琢磨了一下。我就去见他小院又安静下来,陈信与小满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多嘴,说些有的没的添乱,索性就留竹曦一个人静静。夜色已深,那只野山鸡许是饿了,跳到石阶上慢慢靠近那碗盖着肉的饭。竹曦见状,将碗端起,用筷子把一点米撇出饭碗,留在野山鸡面前。饥肠辘辘的野山鸡兴奋地啄食着竹曦给它的米,看上去与竹曦甚为亲近。这碗饭到底还是被竹曦端起来了,虽说是因为这鸡的缘故。他捧着碗,熟悉感又涌上心头。从前他总是缺衣少食,有时候半夜熬不住饿就会跑去井边舀水喝。自从李自牧来了,他就再也没这么干过。那个人总是不厌其烦地盯着他吃完没一顿饭,他再没挨过一次饿。这饭,他必须得吃。米饭有些冷,肉也有些硬了。竹曦硬着头皮往嘴里塞,鼓着腮帮子嚼,直到饭碗见底。肉混着饭囫囵吞枣般咽下,竟也生出了饱腹感。竹曦放下碗筷,月光下的院子静谧无声,花圃中的太阳花丛黑漆漆的,乍一看还像是一堆野草。小满说花会开,竹曦便想等。只是一想到李自牧,竹曦心中酸涩。自己自诩他的爱人,李自牧也承认过这份感情。这份感情的初衷不一定光彩,或许还真参杂进了别人。但李自牧后来的这种照顾,皆由竹曦出发,并无他念。然而证据呢?李自牧没有把他当替身的证据?竹曦想要说服自己,他需要理由。竹曦晃了晃脑袋,决意不再枯坐下去。他走进了自己住的那间偏房,将门一关,打算睡上一觉。翌日清晨,那只野山鸡倒像是自来熟般打起了鸣。小满被吵醒,恨为何昨日没有剁了它。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推开房门,刚伸了个懒腰,整个身子就僵在了那里。花圃里的太阳花终于开了。石阶上还留着一个空碗,看来竹曦最终还是吃完了饭,人也回屋睡觉了。原本小满以为竹曦会枯坐一晚上,以至于茶饭不思,毕竟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吴小满打扮整齐,一路小跑到竹曦房门前,边敲边兴奋地大喊:“竹曦哥!花开了!太阳花开了!”她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竹曦红着眼飞奔到院子里,想要看看这花的样子。太阳花,太阳花。顾名思义,见了太阳才会开的花,晨曦透过云层照耀在人世间,得到了花的回应。这花确实美艳至极。尤其是颜色,是流金般倾泻而下的颜色,层层叠叠,细细密密,覆盖住了花下杂乱如野草的枝叶。竹曦笑了。李自牧说这花与他最是相配,相配在哪呢?就配在颜色。竹曦将长发撩起,捧在手心。他的手发颤,甚至都握不住挽在他手指尖的发丝,因为两者确实般配。小满在身后嘟囔着:“我还说李叔给我这包种子做甚,原来是借花献佛。”说罢推了竹曦一把,将人带到花圃之中。小满俯身摘下几朵开得最艳的,捧成花束递给竹曦:“看!花都像跑到哥头上去哩!你的头发真好看!”这便是证据吗?自己的这头长发,是区别于苏安,唯一沾不上一点儿边的东西。李自牧喜欢的这抹颜色,总不会在他身上联想到别人。李自牧爱的是他。只是他们结束了。竹曦莞尔一笑:“我想再见见他。”小满呆愣住了,这是一种明艳而又张扬的笑,与她见到的所有笑不同,这是极为纯粹,极为真诚的笑。“他不见我,我就去见他。”怀安王府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从未到访的秦楼主此刻正随着门仆一路走到王府内院,是苏安请他来的。秦楼主随着门仆穿过一道道门廊,最终走到一处小湖上的九曲连环桥上,苏安正坐在湖中小亭内品茶。自从那日在李自牧住处遇见竹曦,苏安就已然猜出几分其中的关系。他与秦楼主也不算不熟,起码自己还是在浮香楼待过一阵子。秦楼主的为人处世之道,他也有所了解。两人彼此客套寒暄之后,苏安才抛出今日请他来的目的。“前些日子我倒是偶遇一相似之人,他说曾是浮香楼的人?”秦楼主折扇一开,立刻反应过来苏安说的是谁:“确有此人,是秦某买来的。”苏安的杯盏被重重地搁在了案几上,该有的气度他有,但这并不意味着别人可以随意作贱他。“这是何意?”买一个自己的替代品,放在楼里,存的是什么心思?“王妃息怒。”秦楼主垂眸敛目,“一年前秦某为贺您新婚之喜,曾给王府送过一份礼,王妃可还记得?”这两件事难道还有关联?事情过去得有些久了,苏安记不大清。他偏过头看仆从,那仆从回禀道:“确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当时贺礼太多,全都堆在了库房,光这皇亲贵族的礼就数了整整三日,其余的礼……估摸着也没数就入库了。”苏安知道里面许是有文章,便下令:“找来。”秦楼主的礼很快被翻找出来,里面除了常见的金银玉器之外,还有一些银票钱。苏安将银票一张张地翻看,才发现其中夹着一张不一样的纸张。“奴契?谁的?”“就是他的。”竹曦的奴契,早在一年前就给了苏安。难怪当日有人要查竹曦的身份文书,秦楼主会避重就轻,让竹曦以被赎的身份离开浮香楼。只是为何要把竹曦的奴契给苏安?苏安屏退了奴仆,皱眉道:“为何……他与我难道有关?”有关自然是有关的,秦楼主思虑着,竹曦理应唤苏安一句“表哥”。秦楼主顿了顿,将茶水一饮而尽:“秦某不妨给王妃讲个故事好了。”“从前有一对出身青楼的亲生姐妹,姐姐名馨儿,命好被高官看中,当了小妾;妹妹名菱儿,半生默默无名,直至身死都是没能寻到归处。一次偶然的契机,她怀上了一位乌桓人的孩子,但当她产下男婴,男人却杳无音信,她万念俱灰,最终死在了红尘之中。”“梧馨儿是我的生母,”苏安捂脸长叹,“他是那个男婴。”难怪他们长得如此相像,这世上本没有无缘无故的巧事,多半在于人为。“正是。”苏安长叹一声:“虽说他与我有些关系。但是这么多年我从未知晓他的存在,这与陌生人又有和异,楼主怎知我认不认他?”秦楼主将身子往后靠了靠:“不认便不认,左右秦某也只是拿他来赚些钱财的,他是生是死本不在秦某的考量之内。况且秦某知王妃不是心冷之人,您说是么?”苏安承认他不会放着竹曦不管,秦楼主很了解他的为人。只不过秦楼主偏偏避开王爷做这桩事,究竟意欲何为。“楼主做事向来都有目的,这回又是什么?”“本来秦某想着王妃管着内务,发现它是迟早的事,只要不让王爷发觉,我还是想做王妃这个人情的。”秦楼主将扇一合,湖心风骤然而起,吹动湖面泛着磷光。“将来还望王妃能在王爷面前帮扶秦某几句,总还是好的。”苏安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淡淡地喝了口茶水。秦楼主也不急着他答应与否,站起身朝着岸上走去。他这人向来古怪,苏安没能完全琢磨透他。只有你一个既然知晓了这层关系,苏安还是决心帮一帮这个有着可怜身世的孩子。只是竹曦与李自牧总是不清不楚地扯着,苏安有心帮他赎身,却管不了他心里究竟住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