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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人影一顿，撒丫子逃了。脚边的沙砾磕磕绊绊，动静闹得不小。若是刺客或是奸细，哪有如此不谨慎的，李自牧便知是营里哪个小子，偷偷摸摸还爱听别人墙角。伍祐慌不择路地跑开了，此时此刻到嘴边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他原本想找竹曦问个清楚的，不料竟撞破了如此尴尬的一幕。床榻上人影交叠，伍祐也才刚来，透过帐缝隐隐约约瞧见，压根就没搞懂究竟为何，便被惊得满面通红。他心底里又对竹曦鄙夷了几分。或许竹曦输给他，只不过是想一辈子赖在李自牧这棵不倒的树上，所以就算自己有摆脱这种屈居人下生活的机会也甘愿放弃。伍祐坚信，没有志向的人，做不成大事。像竹曦这样自甘堕落的人，也不配当这个副将。想到这里，伍祐的脚步又坚定了许多。翌日清晨，大伙儿重又过起以往的生活，不少起早的人都在练武场上比试。忽而一人谈起昨日的选副将一事，他颇有见解：“伍祐是我们的兄弟，竹曦说到底还是将军从外头带来的。若是论亲疏，我自然还是希望伍祐当。”“嘁，你看看这人，还选谁选谁，自己一人没砍着，倒嫌弃起人家砍五六十人的人了。”“便是如此，你再好好练练吧！”渐渐地，话头便由“选谁当副将”转向了“自己几斤几两”。那人被戳中了心坎，急急地推搡那些说他一无是处的人。这一退，倒是倒了不少练武用的草靶子。竹曦正在一旁练着箭，见现场一片狼藉连靶都摆不正，便从排头扶正。伍祐也提着箭走来，见靶子倒了一地，又有人在推搡，忙呵住他们，倒还真拿出了副将的威严，众人这才作罢。竹曦仍盾在一旁默默地收靶子，忽而有人站在他面前挡住了光线，在地上投下阴影。他扬起脸，却见伍祐抱臂而立，也不知弯下腰帮忙，反而居高临下地扫视着满地的狼藉。“哼。”伍祐趾高气昂地走开，像是压根没看见竹曦的困境。秘密竹曦搬靶子的手一顿，对方虽哼得小声，但竹曦听得真切。他立刻站起身，从背后按住了伍祐的肩膀。伍祐没料到竹曦敢有所动作，分明前几次他话里藏针时，对方并没有过多计较。他有些意外：：“干……干什么！”难不成还能打他？军内斗殴可是有违军纪的，他难道不想在李家军里待了？竹曦指着满地的狼藉：“靶子掉地上了，你也来帮忙。”“你扶起来不就行了。我还要去写公文，不像你闲得很，左右你也没别的事。”伍祐想起昨夜撞见的画面，再对着竹曦这张明丽的脸，又生出几分厌恶。难为他还想着来练武，而不是成日帮将军暖被窝。只不过伍祐这话莫名也将自己拔高了几分，其余的几人也听不惯。他们开玩笑道：“哟，这伍祐，上任第一天就学会摆架子了？我们可都在这善后呢，你到底帮帮忙？”伍祐的脸飞速地红了，他不太情愿地弯下腰，和大伙儿收拾了残局。竹曦倒是站在那里抱臂俯视着他，就如同方才伍祐所做的那样。竹曦盯得伍祐后背发凉，心里更是发毛。上一个得罪竹曦的人，早就不知道死哪去了。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盘算报复回来。伍祐是彻底想不通，李自牧是从哪请来的这尊大佛，处处压他一头也就罢了，偏偏自己当上了副将，也不能说他两句。这个副将，当得实在憋屈。等摆好草靶子，竹曦与其余人照常练了半日的骑射。伍祐倒是真去写文书了，大伙儿都没瞧他再闲过。午后郁枫与吴解在校练场上找到竹曦，说是带金小树在城郊转转。孩子这几日总不讲话，郁枫担心她还未走出丧弟之痛。至于为何要叫竹曦，倒是金小树亲口请求的。她自己先伸出的橄榄枝，竹曦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再者说金小树总比伍祐讨人喜欢，竹曦也不想留在军中看他的脸色。如此，金小树与郁枫同骑一匹马，吴解和竹曦各一匹，四人朝城郊的树林驾去。天气愈发冷了，树叶落了满地，除了快掉光叶子的参天树干，也确实没什么好看的。郁枫将一把小弓递给小树，另配了几支箭给她，让她打着玩。小树似乎对这个颇有兴趣，竟一连射出了好几支箭。奈何力道不够，箭都落到了树叶堆里。“小树，你想试试？”吴解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对金小树道，“这可得让竹曦教，他可是跟着小将军学的，自牧的箭法向来是最好的，他教的人自然也不会差。”金小树听后，讪讪地朝竹曦递去小弓，试探着让竹曦教教她。让她惊讶的是，竹曦居然真的俯下身握住她的手，拉开了弓。“手与眼要合一，就像这样。”竹曦的声音就像玉环相碰似的好听，她听得认真。箭离弦，很快就射中了一只灰色的野兔。她吃惊地望着倒地的野兔，不敢相信这是如此的轻而易举。竹曦与小树，一大一小，一个教一个学，倒是有模有样。郁枫与吴解远远地看着他们，也聊起了别的话题：“郁枫，你的伤如何？”郁枫抚上被纱布包裹住的手臂，无奈道：“军中又无懂医术的女子，敷完了药，包扎还是得自己来。只是我包扎手艺不精，这伤口愈合艰难。”军中女子不多，能招她们进军，还是李兰庭极力支持下得到的成果。而男女有别，郁枫受伤，总不能让男子轻易碰得，故而有所拖累。吴解叹了口气：“依我看，还是少了个体己人。”见吴解的话头转到婚配的事上，郁枫觉得男方多半是陈信，她忙回绝道：“吴叔，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大将军倒是也提过几次，说是陈信，不过都被我回绝了。陈信这人，非得雷霆手段才能治得服，我自认没那本事。”吴解就压根没考虑到陈信，他只是想劝劝郁枫早日觅得良缘，也好有个人照顾。不过郁枫也看不上陈信，何必再撮合。“陈信自然不行，兰庭是看他聪明，不过我看他不甚着调。他呀，就是忒着急了些。其实只要他往自己的道儿上专注走，总有人会注意到他的。”郁枫点头道：“外人看总是好的，但谁又会十全十美，只有亲近的人才知晓，也不怪大将军想撮合。”说起李兰庭，吴解恨铁不成钢，他总操心这群小辈，奈何没一个听他的。除了那姐弟俩，还有陈信，郁枫，都没个着调的。他叹了口气：“唉，兰庭还想着撮合别人，自己的摊子还收拾不得呢。这姐弟俩没个让我省心的，一个不嫁，一个不娶。尤其是兰庭，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这般的倔脾气。自从当年被倒霉的郑家退婚，她还真就终身不嫁了。”李兰庭与长公主的事，吴解年纪大了想不到那处，不过郁枫自然是知道的。她的话藏了深意：“或许，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万一她真有可以相伴到老的人呢？”“若真如此，倒也是好事……”吴解再往竹曦的方向看了看，却没见他与金小树的身影，他又往四周环视，“他们人呢！”郁枫立刻回神，就他们谈话的功夫，一大一小不知跑哪去了，这树林不小，找起来也非易事。不过有竹曦在，二人还是放心不少，毕竟竹曦是个能打的，保护一个小女孩绰绰有余。殊不知金小树并不需要保护，这片林子她还算熟悉，至少不会迷路。她牵着竹曦的手往林子深处跑，直到累了，才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竹曦帮她收拾好小弓和箭，与她一起往落叶堆上一坐。金小树难得又开了口：“这是我的秘密，这个地方很神奇。”竹曦一手撑着地，往四周看了看：“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