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医生很专业,他有条不紊地给陈星杰检查完之后就开始了简单地诊治,唐家远把人交给艾尔之后却并没有离开,他坐在一旁,幽深地目光紧紧地盯着艾尔医生的动作以及陈星杰的反应,等陈星杰的呼吸平稳,人慢慢的睡了过去,唐家远这才走到一边的位置上坐下。
艾尔医生跟了过来。
唐家远用英文和他交流:“他怎么了?晕机?还是突发什么疾病?”
“我认为两个都不是,陈先生的身体还算得上健康,除了有些疲惫之外,”艾尔医生道:“陈先生看起来像是精神极度紧张、焦虑导致的剧烈躯体化反应,但我不是精神科医生,所以在这方面并不是很了解。”
“精神极度极度紧张焦虑?”唐家远重复了一遍,皱了皱眉:“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在此之前,我只是在跟他聊天。”
艾尔医生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老板,你在刚才的聊天里面威胁了陈先生吗?我刚才感觉他就像一个恐怖片里的受害者,他是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吗?——或者你们的谈话你说了什么令他想到了一些糟糕又害怕的事情?”
唐家远回忆起两人之间的谈话,他觉得刚才和陈星杰的谈话很正常,他并没有威胁和恐吓陈星杰,只是最后开了一句玩笑好吧,他其实是在嘲讽曾经陈星杰的不守规矩,可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会对陈星杰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吗?
和艾尔并不能讨论出什么结果,但艾尔建议陈星杰去做一个精神科的全面检查。
飞机的后半程,唐家远回到了床边坐下,望着沉睡中的陈星杰。
睡着的陈星杰安安静静地,唐家远很少能有机会看到陈星杰的睡颜,几乎每次他们肌肤之亲后自己都会先离开,因为从小到大喜欢一个人睡的缘故,唐家远不喜欢身边有人,所以他很少有机会能够像今天这样长时间的去观察一个人睡觉的样子。
太阳还没有落山,万米高空的豪华私人飞机里,透过机窗可以看到窗外美丽得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景色,但黑发的漂亮青年却没有机会看到这么瑰丽的天空之景,他似乎睡的很熟,呼吸平稳。
长长的睫毛投出一片阴影在白皙的皮肤上,还没什么血色的薄唇轻轻合着,唐家远目光落在上面能够想起它们柔软的触感。
陈星杰比从前瘦了些,唐家远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发现了,为了方便挂水,刚才把人放到床上的时候艾尔就把陈星杰的手套摘掉了,他们相遇后到现在,唐家远还没有伸手碰过那些伤疤,他们在床笫之间总是直奔主题。
陈星杰昏睡着,唐家远拉起他的手,手指摸上了他指尖狰狞的疤痕,脑海里回忆起于悠悠给他回复时说的话:“这双手的主人很坚强啊,我找我骨科的朋友看过,他们看到这样的手术刀口,都很诧异,这种程度的损伤要恢复成没有多少弯曲度的样子,这个人在复健的时候肯定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坚强。
是唐家远想不到会用在形容陈星杰身上的,刚才看着陈星杰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样子时心脏忽然一紧的感受让唐家远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眼前这个男人在吸引着自己。
这种吸引很复杂,让唐家远一时半会有点理不清。
他搞不清楚是相遇后这个奇怪而又复杂的陈星杰吸引自己,还是当初那个愚蠢又天真的陈星杰吸引自己。
从相遇到现在,他跟陈星杰在一起,他已经不止一次在陈星杰面前提起两年前的他。
无论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唐家远有种割裂感,就像此刻,他望着床上躺着的陈星杰,既觉得重逢后装成许致、栾鸣飞的陈星杰十分带劲,有时候又无比怀念曾经陈星杰那双望着他地傻乎乎的眼睛。
他陷入了一种连自己都无法解释清楚的纠结里。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受,让一向对床伴和情人没有什么耐心的自己竟然会亲自为了陈星杰的事情跑一趟。
指间凹凸不平的触感让唐家远陷入在自己的思绪里,却忽然觉得手里一空,陈星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猛地抽回了手,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蹲坐在床脚,迅疾的动作瞬间拽回了唐家远的思绪,唐家远看向陈星杰,却对上了一双瞪大地惊恐的双眼。
唐家远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些:“陈星杰,是我,别怕。”
唐家远的声音让陈星杰的迷蒙的大脑找回了一些理智,他看了一眼唐家远,又转头快速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一圈。
“唐总,唐总”陈星杰强迫自己露出个笑来,他想起来自己刚才发生了什么,后面的记忆有些模糊,但陈星杰记得自己从座椅上倒下来时的痛苦感受:“我刚才”陈星杰在脑海里快速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晕机,我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有点有点晕机,唐总,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陈星杰放松了下身体,慢慢的坐回了床边,和唐家远面对面。
“晕机?”唐家远平静的看向他:“你原来工作的时候经常飞来飞去,也会像这样晕机?”
陈星杰张嘴编瞎话:“是,偶尔太累了会,唐总昨天很厉害,我有点累到了,”陈星杰呵呵干笑了两声:“累到了,唐总见谅。”
“既然累到了就好好休息,坐起来干什么,”唐家远站起来扶着陈星杰的后背把他按在床上:“还有几个小时才能落地,你睡吧,我去处理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