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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上尉又敲了敲壁炉：

&ldo;是的，完全的平等。我们，无论是瘸腿的、断臂的、失明的、畸形的、残缺不全的所有人，在肉体上和精神上决不比任何人弱，甚至可能还强一些。怎么样!这些人曾用两条腿快速地攻击敌人，一旦他们截了肢，就不如那些坐在办公室，把脚搁在壁炉上的人了吗?根本不是!那么请把我们同别的人一样对待吧!请相信，我们会争取到我们应有的地位，并懂得如何维护它。没有什么幸福我们不能得不到，经过训练和锻炼，没有什么工作我们不能干。亚邦的右手已经胜过常人的两只手，上尉的左腿，只要他乐意，可以每小时走八公里。&rdo;

他笑了笑又继续说：

&ldo;右手和左腿……左手和右腿……只要我们懂得如何使用它们，其他就无关紧要了。我们在什么事情上退却过?无论是从事一项工作，或生儿育女，我们不是和残废前一样吗?可能还更好一些。我可以说，我们生的孩子将一样长得结实，他们照样会有胳膊有腿，其他方面……出色的心理素质和充沛的精力。柯拉丽妈妈，这就是我们的愿望。我们不会让我们的假腿阻碍我们前进，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用拐杖同血肉的腿一样站得稳稳当当。我们不认为爱上我们是一种牺牲，也不必高喊英雄主义，因为这样的姑娘嫁给一个盲人士兵是体面的!

&ldo;还有一点，我们不是什么与众不同的人!任何缺陷都不能难倒我们，这是得到两三代的人认同的一个常理。您知道，在法兰西这样的国度里，已经拥有数以百万计的残废人的时候，健全人的概念不再那么刻板，总之在未来的新人道主义中，将包括两只胳膊的人，一只胳膊的人，正如有棕色头发的人，有金黄色头发的人，有留胡子的，也有不留胡子的人一样。这些都是很自然的事。人人过着随意的生活，并不需要完美无缺。因为我的生命是您给的，柯拉丽妈妈，我的幸福也有赖于您。我不要等很久，就会得到您对我的小小演说的答复。好!总算说完了。本来我还有话要说，但没有必要一天说完，是吗?……&rdo;

上尉停住了，柯拉丽一言不发。他的内心感到惶恐不安。

自他向她表白爱情以后，柯拉丽一直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她的手在脸上和额头上来回搓着。两肩轻轻颤抖着，弯着腰。她把纤细的手指移开，动作非常优美，上尉看见了她美丽的脸庞。

&ldo;你为什么哭呢，柯拉丽妈妈?&rdo;

他用你称呼，并没有使她感到不安。她为他包扎过伤口，他们之间早已建立了一种特殊的关系，贝尔瓦上尉对她显得亲昵而又尊敬，使人无可厚非。他问她：

&ldo;是因为我使您落泪的吗?&rdo;

&ldo;不，&rdo;她低声说，&ldo;是因为您的乐观，您的风度，您没有屈从于命运，而是居高临下地驾驭着它，你们当中最卑微的人也毫不费力地超越了命运，我不知道世上还有什么比无忧无虑地生活更美好和更感人的了。&rdo;

他重新在她身旁坐下。

&ldo;那么您不抱怨我刚才对您说的那些话吗?……&rdo;

&ldo;抱怨您?&rdo;她说，装着没听明白他的意思，&ldo;所有的女人都赞成您的意见!如果要她们在前线归来的人当中挑选喜爱的人的话，我敢肯定，会挑那些伤势最重的人。&rdo;

他点点头。

&ldo;我问的不是喜爱不喜爱，而是要您对我的话作一个明确的答复。要我再重复一遍吗?&rdo;

&ldo;不。&rdo;

&ldo;那么请回答我……&rdo;

&ldo;我的朋友，我的回答是，您不要再说这些话了。&rdo;

他郑重其事地说：

&ldo;您不让我说吗?&rdo;

&ldo;我不让您说!&rdo;

&ldo;那么，我发誓，下次见到您时，一定沉默……&rdo;

她低声说：

&ldo;您再也见不到我了。&rdo;

这句话使上尉更加纳闷。

&ldo;为什么再也见不到您了，柯拉丽妈妈?&rdo;

&ldo;因为我不愿见到您。&rdo;

&ldo;您这样做的理由呢?&rdo;

&ldo;理由?&rdo;

她眼睛看着他，然后慢慢地说：

&ldo;我已经结婚了。&rdo;

这番话似乎并不使上尉感到意外，他非常冷静地说：

&ldo;那好，您将结第二次婚。您的丈夫一定是个老头，您并不爱他。他将会明白这点的……&rdo;

&ldo;别开玩笑了，我的朋友……&rdo;

柯拉丽起身要走，他急忙抓住她的手。

&ldo;您说得对，柯拉丽妈妈，请您原谅，我在同您谈这件十分严肃的事情时，语气不够认真。这关系到我的生活，也关系到您的生活。我深信，我们的生活终将走到一起，您的拒绝并不构成障碍，因此您的答复也是无用的。我对您别无所求。我等待着命运的恩赐，使我们终将结合。&rdo;

&ldo;不会。&rdo;她说。

&ldo;会的，事情终将如此。&rdo;他说。

&ldo;事情不会如愿，肯定不成。我请您以名誉担保，答应我，不再去找我，也不要打听我的名字。我本想促进我们的友谊，可是您的自白拉远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不希望任何人走进我的生活……任何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