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雅抬脚走到我的身前,呼吸微微的发颤,“那时候我的大儿子没了,他连续守了几天,不眠不休,我知道他心脏有点问题,就怕他出事,回家后让他休息,结果你猜他和我说什么?”
看着沈明雅的眼,我想我能猜到,无外乎,就是离婚。
沈明雅自嘲的笑笑,“儿子还尸骨未寒呢,他就要去安丰那边,去找薛若君,我说不可能,这辈子,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永远都记着他最后对我说的那句话,他说,明雅啊,你是要逼死我吗?”
她哭了,唇角却是笑着,笑的悲戚,泪不停的涌出,“我说,是你要逼死我,如果你要是跟她在一起,我就带着陆二一起死到你面前,让你这辈子都活在我们的阴影里!”
我没说话,看着沈明雅捂住自己的心口,“我只是想留住他啊,可是他没在回我的话,自己关上了房间的门,等我早上再去敲门,里面就没声音了,我怕他出事,找到钥匙进去,这才发现,他把安眠药吃了……一个字,都没有留给我……”
沈明雅脖子上的筋深深的凹陷,眼神愤恨凄楚,“没有给我一个字,可他手里却还攥着一张自己和薛若君的合影照片,你说,这对我来讲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道,只是能想象到一个人妻在那一刻的惊恐,彷徨,屈辱,委屈还有愤怒。
“我送他到的医院,就算他身体已经硬了我还求医生给他抢救!我不能让他死,我怕我的孩子没爸爸啊!”
沈明雅擦了自己的一把眼泪,“可是结果已经那样了,我也必须接受,他宁愿死,都要离开我……”
深吸了口气,沈明雅似乎在逼着自己冷静,“其实你之前说对了,我大儿子未必会死的,他当时哀求着陆之信不要走,陆之信给他甩开时只要我伸出手就会扯住他,但我犹豫了一秒钟,我想孩子伤了,那陆之信就是想走都走不成了,就是这一秒,我手伸出去的时候,孩子就滚到楼下了……”
我静静地看她,要说什么?自作自受?
沈明雅凄楚的笑笑,“小时候,我总觉得,没什么事,是我做不了得不到的,就连我上学时的老师,看到我都会紧张,因为我爸爸,因为我爷爷,所以我不相信自己会失去之信,但结果,却是赤果果的打击……”
她说着再次转身,背对着我调整情绪,“薛若君质问过我,说她孩子死胎是吃了我动过手脚的营养品,营养品我真的没有没动过,但死胎,或许和我有关……
因为那些日子,我每天早晚都在诅咒她,诅咒薛若君生不出孩子,诅咒她不得好死,我也找了先生,弄了纸人,写上薛若君的名字每天都让小桂用鞋底子打来打去,我还用针,恶狠狠的去扎纸人的肚子……你说,死胎,究竟是我的原因,还是老天开眼。”
“对于已经过去的事,我不会去做出无谓的评判。”
沈明雅笑了一声,“对啊,我自己都不确定,可是薛若君是确定的,她就觉得是我搞的鬼,我无所谓啊,反正,目的达到了就成了,我辞了公职,下海经商,忙的自己像个疯子,为的什么,就是要做出来成绩给大家看,给陆之信看,我甩薛若君有多远,她拿什么和我比,可是……”
她声音淡了几分,“我忽略了陆二,当我想停下来陪陪他时,他已经和我生疏了,我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很多人说我是事业心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虚荣心作祟,我最怕的,就是让人看出我其实是个失败者,我失去了丈夫,大儿子,甚至我小儿子,对我也是心有芥蒂,我太失败了。”
我很安静的倾听,抛出那些恩怨憎恨,在我身前的,不过就是个病弱体虚的可悲女人。
守寡三十多年,差点折腾的六亲不认,可怜,而又可恨。
“阿姨……”
“叫我婆婆吧。”
我点了下头,吐出口气,“您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呢。”
既然都放下了,那就挥挥手一笑而过吧,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尘封的往事,对我来说,并没意义。
沈明雅回身看向我,“我只是,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她朝我走近了几步,“我想见见,陆之信。”
我有点费解,“见陆二的父亲?可是他已经……”
“我知道他还在下面的。”
沈明雅扯住了我的手,含泪的眼里跃起渴求,:“别的大师告诉我,他这种的,一时半会儿就走不了的,得在下面待好久,我接触这么多阴阳师,也是想见他,可是,他不上来,哪次,都请不来的,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想和他说句话,不要什么都没有留给我,不要让我想起他时,就记得他问我,是不是要逼死他,我不想的,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葆四,你帮帮我……求你了……”
我鼻子有些微微的泛酸,喝出口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