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笑了一声:“姚总,一年几百万呢,你等不起,我也等不起,就不讲这一套了吧?”
“磨刀不误砍柴工。”姚江只说。
“快刀斩乱麻。”历中行流畅地接他的比喻,“我们搞田野工作的,没那么娇贵。”
姚江突然有种古怪的感觉。这些年他习惯了在车上接打电话、不按饭点吃饭、见缝插针地回复消息,连轴转,只有他大踏步向钱看,所有人跟在屁股后头追,哪有人在前头跟他说“一年几百万”的份儿?
这是句无恶意的奚落,无所谓的嘲讽。
分明是工作狂碰上工作狂,理应一拍即合,却生出些秀才遇上兵的哑然。
最后,姚江以自己下次请他吃饭结束了通话。
Abel帮他点了达美乐的披萨外卖,放到现在芝士已经完全冷掉。姚江拿着纸盒,站在办公室窗前的富贵竹旁边,吃了三片就腻得再难以下咽。他看了眼时间,八点半了,公寓顶层的泳池开放到晚上十点,现在回去还能游一个小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游泳是他最钟情的运动,鼓膜浸入水中后,世界静如真空。
不过,他还是任劳任怨地又把车开到了万汇的施工现场。历中行那边开始了,他也得掌握情况才好做应对。
工业用的强光灯关了,除了活动板房上装的白炽灯,四周黑漆漆的,裸露的土地上零星亮着历中行他们自己拿来的照明灯架。更远处居民的灯光,和天上的星星相差无几。
姚江刷卡进了工地的安全闸门,时间还早,没活儿干了的工人们聚在临时生活的板房中打牌聊天,还有公放的短视频音乐声,闹哄哄一团,盘踞在白炽灯的笼罩范围内,稍稍走远些就被浓稠阒静的暗夜悉数吞没。
姚江往土方深处走了几分钟才被人发现。那姑娘正在灯下拿洛阳铲打探孔,一身冲锋衣,动作利落,问明身份后便给他领路,说自己叫李茹,是历中行的学生。把他带到了,又折回去继续干活。
灯具嵌在黄褐色的土坑里,往里头注了一汪汪的亮。历中行自己倒没上手,正蹲在一汪灯光中指导学生做清理,抬头看见姚江有些惊讶,站起来看了看表,说:“姚总?怎么今晚过来了。”
姚江怕他单手不好掌握平衡,伸手过去拉了一把,把他从坑里接上来:“你都开始了,我总不能做甩手掌柜吧。”
“我的错。”历中行笑道。
姚江摆手:“白天聊得仓促,小祁也没跟我说具体情况,你那伤真是意外?”他指了下自己左肩,补充道,“别误会,我只了解了解情况,不会偏袒哪方,秦总那边如果有处置处罚的,后面我跟进。”
“是意外。”历中行点头,“当时我就在对面,一看到挖出东西就过来了。露出来的就这么一点,是夯土地基和一堆碳化的粮食,没有钱币、青铜、陶片、人骨……看起来像文物的都没有,他们不认识,就想继续挖了看看,眼见为实啊,我理解,但是再挖就破坏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你就挡挖掘机前面了?”姚江的口吻明显不认同。
“那设身处地的话,姚总有什么好办法?”历中行笑着看他。他就一个梁大教授的名头响亮点,搬出来也没什么用。
语言的作用其实极其有限,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不堪一击。
“你刚刚是说你在对面?”姚江不想掰扯既成事实。假设毫无意义。
“对面有家沙县小吃,我带了望远镜,那边地势高点,是个缓坡。”历中行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黑暗中姚江什么也没看见,只想起他白天背的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