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微弱的灯光,谢临打量着她,弯眉水眸,瓷白的肌肤上红唇嫣然,即便戴了风帽,又披着男人的袍,然而这般绝色,如何掩饰也掩饰不住。这样不行。
谢临伸出手来,拇指在她柔润的红唇上轻轻擦了几下,低声道:“这样子没法混进去。”
指尖上染了口脂的红色,然而她唇上,仍旧是那般娇艳,艳光丝毫不曾减。
糜芜愣了下,先前那种异样的感觉越发清楚起来,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唇,转过脸说道:“那么,我还是在外面躲一夜吧。”
“不如这样。”谢临看着她,一双桃花眼幽深得看不见底,跟着长臂一舒,将她肩头的黑袍扯落,拿在手中再抖开时,已经将两个人一起裹进了袍里。
糜芜只觉得心底突地一跳,瞬间反应过来他的意图,然而异样的越发躁动起来,不自在地向边上挪了下,肩头上却是一紧,谢临揽紧了她,低声道:“低头,不要说话,跟我走。”
那股子淡淡的松叶气息突然浓起来,是谢临的气息。男人的臂膀坚实有力,牢牢扣着她,糜芜再没有像此时这么清楚地意识到,他不仅是言笑无忌的少年,也是强大有力的男人。
也许她过去,太忽略了这点。糜芜定定神,低下头跟着谢临,迈步向灯火处走去。
一只脚刚跨进门槛内,糜芜肩膀上突然被人一拍,跟着就听见有男人说道:“谢二,这是谁呀?”
第41章
糜芜脚步一顿,低了头不动声色,谢临将她向怀里又搂紧些,飞快地从衣袋里摸出一个小酒壶,向迎面走来的几个金吾卫朗声一笑,道:“自然是美人。”
刚刚拍糜芜肩膀的是谢临在金吾卫中的同袍,听他这么回答,顿时大笑起来,道:“行行行,待会儿我们都去你屋里看美人!”
“随时恭候。”谢临笑着裹紧了袍,举起酒壶向嘴里倒了下,脚底下故意踉跄起来,摇摇摆摆往里走去。
“咱们这里连个母蚊子都没有,哪儿来的美人!”那人看着他的背影,笑着向同伴说道。
“谢二准是喝多了,刚刚我看他连酒壶的塞子都没拔。”同伴笑道,“他旁边那个准是跟他一起喝酒的,什么美人!”
说话声渐渐远去,糜芜随着谢临的步子,摇摇地往灯光暗处走过去,耳边厢突然听见他一声笑,又像是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我都说了是美人,偏偏他们不信!”
糜芜低着头,唇边渐渐露出了笑意,她只道谢临少年心性,今日一见,才知道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只是谢家门楣清贵,谢临这般洒脱不羁的性子,倒也是十分少见了。
谢临的住所在大院的角落里,单独一间屋子,很是僻静,糜芜一踏进门,立刻挣脱他的怀抱,从黑袍底下钻出去,缓缓地吐了口气。
谢临在身后关了门,低声道:“他们一会儿只怕要来罗唣,你躲在屋里不要出声,我来应付。”
屋里没有点烛,他看见她掀开风帽,向他点了点头,她的头发有些乱了,想来是被风帽压的,谢临不由自主抬手,想帮她把鬓边的乱发掖到耳后,她却向旁边躲开了,问他:“火镰在哪里?”
谢临心头突然欢喜起来,她在躲他,她开始在他面前紧张羞涩,她终于将他当成了男人。
谢临从衣带上解下火镰袋,慢慢向糜芜走去,低声道:“烛台在桌上。”
糜芜下意识地又躲开些,伸手摸索着去找桌上的烛台,谢临也没再开口,屋里安静到了极点,无端便让她觉得危险。
指尖触到了凉凉的烛台,糜芜掩饰着说道:“金吾卫待遇还挺不错,居然能住单间。”
谢临笑了下,道:“以我的资历,原本是该八个人住一间的,不过我的顶头上司是家父的弟子,我找他通融了一下。”
嚓一声,火镰打出火花,点燃了白烛,烛光摇摇地映出谢临的面容,一双桃花眼闪亮亮地看着糜芜,轻声道:“刚好你能用上,真是巧。”
“是挺巧的。”糜芜低了头,道,“谢临,你是不是该去巡逻了?”
“今天不该我当值。”谢临轻声道,“我只是听见那边管弦弹得热闹,所以过去瞧瞧,没想到竟碰见了你,真是太巧了。”
嗤一声,谢临拉紧了窗帘,慢慢走向糜芜,道:“你头发乱了,我帮你收拾下。”
糜芜抬手拢了鬓边的散发,笑道:“没事,不用管。”
“你信不信,我会梳女子的发髻。”谢临走近了,抬头看她,忽地取下了她脑后的金背螺钿梳,“从前我妹妹小的时候,总缠着要我给她梳头。”
是了,苏明苑提过的谢家小姐,原来是他妹妹。糜芜退开一步,谢临很快跟上来,抬手向她鬓边拂去,道:“你头发上沾了松针。”
“咚咚咚”,门突然被敲响了,男人笑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谢二,我们应你之约,专程来看美人!”
暧昧的气氛瞬间被打破,谢临一阵懊恼,一口吹熄了蜡烛,在黑暗中大声向门外说道:“我忙着给美人梳头,休来罗唣!”
门外一阵大笑声,男人们七嘴八舌调侃着他:“谢二,你屋里黑漆漆的,莫非你能夜中视物?”
“不如这样,你开门放我们进去,你给美人梳头,我们给你梳头!”
“谢二开门,我这里也有个美人要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