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这种无限的悲喜循环吧,经历多了,夏稚已经学会了克制和接受,面对眼下的境况,可能相较悲痛,更多的是感慨和愧疚,还有遗憾。。。
车停在医院门口,垂在身侧的手被那只温暖的大手握住,&ldo;我陪你上去。&rdo;
夏南琛已经在弥留状态。
夏稚在耳边叫了好一阵,才见他吃力掀开眼皮,目光却游离,已经很难对准焦距,用了十几秒才停在儿子脸上,嘴轻轻翕张,却几乎发不出声音。夏稚却很快会意,尽力挤出一丝宽慰的笑容:&ldo;爸,你放心,稞稞现在很好,我会照顾好她的。&rdo;
老人闭了闭眼,应该是表示放心,睁开时,又是一阵游移,落在他身后,似乎有些诧异。夏稚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笑容自然了几分:&ldo;爸,这是我跟你说过的高总。。。&rdo;
&ldo;夏叔叔,我叫高航,是夏稚的朋友,你放心,我会照顾他的。&rdo;应该是对那人的措辞不太满意,干脆亲力亲为。
迟疑了下,夏稚用力点了点头:&ldo;爸,他很照顾我!&rdo;
病人失去神采很久的眼睛里忽然回光返照般一亮,嘴张了张,依旧没能发声,眉心却是舒朗了。放在身侧的手微微一抬,高航会意握住那只微凉的手,用力握了握。那一刻,垂死人的脸上忽然绽出几丝神采,眼中也似乎重现了焦距,定格在病床前唯一的亲人脸上,夏稚心中一震,急忙俯下身,握住父亲的另一只手,凑在他耳边轻语了一句,夏南琛点了点头,在一脸释然中,缓缓闭上眼。。。
遵遗嘱,夏南琛身后,不办追悼会,不接受亲朋近友悼念,一切走最简程序。
半个月后,这个身前风光过也沦落过的人,悄无声息下葬在了城郊墓园---在他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妻子身边。
一前一后走在有些泥泞的小道上,许久无话。下了坡,道路并没有见得开阔,一条蜿蜒的石子小路隔开左右两片墓区,周遭密密麻麻的墓碑令气氛莫名压抑。
&ldo;为什么选这里?&rdo;话音刚落,高航就自觉这问题问得愚蠢无比:现在的城市地价,活人都难有选择的余地,何况是死人。回望了眼坡上,想做些弥补,&ldo;我的意思是,虽然安静,高处的视角也不错,但是,毕竟远。&rdo;
&ldo;我妈在世的时候定的,这个地方,那时候的价格还是我们力所能及范围内,所以,连我爸的一起订了。&rdo;回头讪笑了下,&ldo;也幸亏我妈的这项远见,否则现在,就凭我的经济能力,真不知道能买到哪里去。。。&rdo;
&ldo;你妈,怎么走的?&rdo;看到墓碑上的日期,有些年头了,似乎就在他们搬家后不久,凭直觉,不像是因病。
气氛一下子凝固。高航意识到,自己是提了那壶不开的,一时脑中有些纷乱。半晌,勉强转过方向,&ldo;你真的觉得,不让夏稞知道这事是正确的么?不怕她以后恨你?&rdo;夏稞,是夏稚的妹妹,亲的。
天色阴沉下来,几分钟前似乎还在墓园上方徘徊不定的乌云,此刻忽然聚到了一块,风过,脸上徒添几丝湿湿的凉意。
&ldo;我妈,在我爸出事后,得了抑郁症。&rdo;霏微中,那人顿住脚步,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神空洞。&ldo;她变得喜怒无常,没日没夜的念叨,忽然毫无缘由的大哭。。。邻居亲友都说她疯了,不愿和我们来往。&rdo;
高航的脸色有些白---他真的,不知道是这样的。当时年少无知,狭隘的报复心理让他毫无原则的人云亦云,选择感官上最恶毒的说辞去抨击那个&ldo;伤害了他的人&rdo;,完全没想过这种偏激会给别人带来什么样的冲击。。。
&ldo;对不起!&rdo;晚到了十年的道歉,虽然没什么现实意义,但至少,能让自己心里舒坦些。
沉浸在回忆里的人怔了怔,摇头:&ldo;没关系。那个时候,所有认识我们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你只不过是说出了你知道的而已。再说,就算你不说,那些事,迟早也还是会曝光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