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正军一口气憋在喉头,上下滚了半天:&ldo;对,就这么多,该调查的肯定要调查,这个绝对不能说放过去。&rdo;
陈国华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奇怪,一时之间也不好细问,大家交换了一下意见。
&ldo;卢世刚的社会关系,继续调查。翠微小区的所有住户,包括前面提到的相关人员,都要排查。&rdo;陈国华站起来:&ldo;李成立局长明天会从北京赶回来,今晚我值班,等省厅的消息。&rdo;
然后,他看了一眼房正军:&ldo;八月七号的误伤纠纷,是否和曲江案有所关联,明天先传讯梁旭。决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rdo;
大家又把明天的工作做了分配和安排。
会就这样散了。
散会之后,房灵枢先跑去换衣服了,陈国华叫住房正军:&ldo;老房,你留步。&rdo;
房正军接过他递来的烟:&ldo;陈局。&rdo;
陈国华引他一同向外面走,两人只是点烟,并不说话,直走到外面僻静处,两个人顶着蚊子看月亮。
陈国华踩了烟头道:&ldo;老房,你刚才的反应,有点不像你。&rdo;
房正军笑了笑,偏转了话头:&ldo;无头悬案,换谁谁也不甘心,是不是?&rdo;
陈国华看他半日,叹了一口气:&ldo;我说一句不该我这个身份说的话‐‐或许你也不该听,但我还是要说‐‐你被这个案子耽误太多年了,我盼望你慎重一些,你我这个年纪,无谓勉强自己,我倒没有什么,我是为了你才这么说。&rdo;
这话说得含蓄。
房正军沉默以对。
他今年已经四十九岁,依然仅仅只是个支队长,旁的人早就干上去了,同龄人里,他是始终压着难提拔的那一批人。他房正军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不提拔,还能为什么?金川案追查不力,办案无果,作为始案负责人的房正军难辞其咎。
&ldo;我不是不支持你,恶性案圌件,省委、市委、省厅、总队,都会全力支持我们侦破。&rdo;陈国华又点上烟,&ldo;但是老房,你是不是考虑考虑急流勇退,要么就把这个案子直接移交省公圌安厅‐‐大案要案,有的是人去做。你马上退居二线了,这个领头羊,不是非做不可的。&rdo;他低低头:&ldo;要么就让小房试试,年轻人,出点错,也不打紧。&rdo;
房正军依然没有应声。
陈国华在委婉地暗示,暗示他转手这个案子。
陈局是出于一片善意,这个房正军都明白。
上头的态度是很微妙的,于上峰而言,&ldo;稳定&rdo;比&ldo;结果&rdo;更重要,如果当时没有结果,那么以后也就不要再轻易提起,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人心的恐慌比什么都严重。
&ldo;老陈,你明白我。&rdo;房正军改换了称呼:&ldo;你是为我好,但你也明白,金川案已经成了我的心魔。抓不到这个凶手,我死也难瞑目。&rdo;
陈国华忧郁地望着他,他们同是警校出身,并肩作战二十多年,有时候他也会想,是不做刑警的人,注定命里都有个破不了案子?越是急公好义,越是命里穷途。
他们是把针插在脑后过日子的人,十五年了,凶手逍遥法外,甚至于连群众都忘记了这件事。
&ldo;就算抓到了人,老房,难道世上就没有下一桩凶案了吗?&rdo;
陈国华觉得自己这句话问得很无力。
房正军不接他的话,房正军抬起手,挥散烟气和蚊蝇:&ldo;当初多少人都说卢世刚就是凶手,是我一力坚持疑罪从无。我要抓人,就要真凭实据地确信他是凶手,卢世刚的犯罪证据不足,又有不在场证明,我不能让他做替死鬼。&rdo;
陈国华望着他。
&ldo;可不瞒你说,这么多年了我心里仍然怀疑卢世刚,我一直想把他当场擒获。每一次新的凶案发生,我都想杀了自己,因为谁也不能保证是不是因为我当初的错放而害了又一家人命!&rdo;
房正军越说越激动,他的激动无处发泄,只好一只接一只地拍蚊子。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公圌安局的大院里。
可是现在,卢世刚死了,和金川案所有灭门的家庭一样,死于同样的手法。
真正的凶手似乎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警方的愚笨。
这是示圌威,也是嘲弄。
房正军感到前所未有地挫败,于挫败之外,他还觉得恐惧。
陈国华盯着他:&ldo;老房,你实话告诉我,梁旭,就是之前来局里那个男孩,他到底是谁?&rdo;
房正军不说话。
&ldo;你跟我总要交底吧?&rdo;陈国华恼火地转了一圈:&ldo;你儿子!问得那么明了,我!多少人面前给你留着面子!姓房的,你跟我还打谜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