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提起王智来,蔡邕心里很不痛快,在得到大赦的消息后,王智派人来请,自己回不过面子,勉强去了,在酒席上也不愿意多说话。这王智自己是知道的,是王甫的弟弟,仗着王甫的势力为非作歹,上次吴明就说他可能贪墨了不少钱财,可是这次王甫死,他居然没受到牵连,看来是真的走了别的阉竖的路子,自己回去,找机会还要上书的。这次去赴宴,只是不想太早撕破脸皮,可这人不知好歹,席上起舞,居然还要自己也起舞,当时是没给他面子,断然的拒绝了他,自己一个堂堂的读书人,怎么能跟一个靠阉竖的门路做官的人一样,看他的脸色知道他不高兴,可又能拿我怎么样。
米兰看蔡邕的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担忧,连忙问道:&ldo;老爷,要不要再喝点茶水,妾身再去换点水来。&rdo;
蔡邕嗯了一声,米兰去换点热水,抽空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她知道蔡邕虽然不说,可是心里也不高兴的,自己既然嫁给了他,也不想惹得他生气,要不然,自己就白牺牲了。
脸上的泪痕擦得干净,可是嘴上的感觉却擦不干净,米兰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哪来的勇气,和吴明相处了几个月,手都没拉过几次,更谈不上别的了,刚才也是一时情急,到现在嘴唇感觉还是热热的。
&ldo;夫人,放着我来吧,小心烫了您。&rdo;侍女一见米兰有些走神,连忙接了过来。这个侍女也是米家带来的,却不是米兰原来贴身的侍女,米兰和米菊一起住,只有一个侍女,那侍女见米兰嫁给蔡邕,十分不乐意,米兰想着让她跟着米菊,也就挑了另外一个带来了。
米兰惊了一下,把手中的铜壶递给侍女,回到房中,陪着蔡邕说了会儿话,服侍他躺下了,蔡邕年纪不小了,身体不太好,这几天应酬也多,刚成亲的几天还很有欲望,亢奋了几天,这两天感觉有些乏了,躺下不久就睡着了。
听着蔡邕的呼噜声,米兰看着窗户里透过来的月光,吴明还在吗?他是不是已经走了,可是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不对,他一定没走,自己感觉得到,正如他一跳进院子时自己就感觉到的那样,可是,看着身边鼾声如雷的蔡邕,米兰只能皱着眉头。
要是躺在这里的是吴明,那该多好。米兰叹了口气,眼泪又流了出来。
吴明没有走,他一直倚着墙,听着屋里蔡邕的鼾声,他有几次想跳进去,一掌结果了他,然后拉着米兰远走高飞,可是每次想站起来之前,他都想起米兰的话:&ldo;家人怎么办?&rdo;自己可以带她走,可是自己没法子脱米家的市籍。
米兰的一声声叹息,让吴明心痛如绞,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以前总以为自己有一身的好武技,无往而不利,袁绍看不起自己,自己也不放在心上,觉得很多事不是做不了,而是不屑去做,现在知道了,很多事情自己是做不了,这件事,如果在袁绍眼里,根本就是个小事,别说袁绍了,在曹操眼里也是个小事,可是自己就是做不到。
虽然是五月了,可是夜风吹在脸上还有些冷,吴明的泪痕已经干了,是被风吹干的,只是他的嘴唇还很热,那柔软的感觉还留在他的嘴上,还留在他的心里。
他呆呆的看着挂在天上的月亮,月亮很清泠,没有一点感情,他忽然想起不知从哪儿看来的一句话,人有所思,故有所累。只有无情的人,才能无牵无挂。自己喜欢道家的文章,喜欢看庄子,可是自己做不到庄子的洒脱,庄子死了妻子,还是鼓盆而歌,自己呢。可是,如果人无情了,纵使长生又有什么用?
天快亮的时候,吴明听到了前院早起驿吏的声音,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的腿脚,跳出院子,一声长啸,跳上马奔驰而去。屋里迷迷胡胡刚入睡的米兰,被这一声长啸惊醒,知道吴明走了,把脸深深的埋进入了被中。
当蔡邕的车队通过太行山的关隘时,吴明站在山顶的,看着慢慢远去的车队,直到车队消失了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中。山顶的风很大,也很凉,吹得一夜没吃东西的吴明身上有些凉,可是他感觉不到,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跟着车队走了,跟着车队里的那辆马车走了,空落落的。
吴明下了山,由着马自己慢慢走,这马跟着吴明以来,连接长途奔跑了几天,今天总算是得了个空,慢慢的往回走。吴明也不看前面,放开了马缰,闭着眼睛在马上晃悠。
到了太原城门口,吴明正要下马,旁边一个乞丐吸引住了他的目光,那是一个孩子,十岁不到,和召平差不多,穿着一身破烂得不能遮住身体的衣裳,脸上手上都是黑乎乎的,露出来的手臂又黑又瘦。好在太阳已经上来了,不怎么冷,可是夜里的风显然吹得他不好受,现在还没缓过来,嘴唇干得翘了皮。他不敢象其它的乞丐一样出声乞讨,只是用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过路的人。一见吴明看他,眼睛露出企求的光芒。
吴明想起来马上的那包饼,从马上拿下来,拿出一个给他,那小乞丐见了,连忙接过去,也来不及道谢,一口就咬了下去,伸着脖子往下咽。旁边的人见了,一窝蜂的围了过来,把吴明围得严严实实,都伸出手来要。吴明每个手上放一个饼,不一会儿,十几个饼就散光了。看着吴明手里空空的布包袱,没拿到的人失望的缩回了手,却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