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奉带着陈染怀去溪水里摸鱼。他曾因路滑而故意去牵陈染怀的手,陈染怀只是略微地蜷了蜷手指,却并没有推开他。
白元奉喜笑颜开地牵了一路,紧张得掌心湿漉漉,后背汗涔涔,整个脊柱都僵直得发疼。
两人在溪水边,就地取材,点起篝火烤鱼。
白元奉自带了食盐、辣椒粉等佐料,将鱼来回地在火焰上翻动。鱼被烤得酥香鲜嫩、香气四溢,鱼身均匀地透出油润的光泽。
陈染怀&ldo;呼呼&rdo;地吹着热气,边烫得直吐舌头,边吃得满头大汗。
白元奉在火光的掩映下看他,笑得一脸幸福。
&ldo;别烤了。喏,我这只给你,你也趁热吃。&rdo;陈染怀将手里烤好的鱼向前递了递。
&ldo;这只马上就好了。&rdo;白元奉手下不停,探出身,侧过头,就着陈染怀的手,咬了一口鱼肉,&ldo;这只好像有些太辣了。抱歉,我辣的吃的少,不是很能把握得准分量。&rdo;
陈染怀手中一顿,看着白元奉沾满黑灰混着汗水却依旧笑得灿烂的脸,微微地低下了头。他将鱼的鱼刺剃掉,鱼皮也弄掉,拣里面鲜嫩的鱼肉喂白元奉,&ldo;我吃正合适的。教内每天吃的菜,我也很喜欢。&rdo;
白元奉的心底欢腾地炸起了千万朵大烟花,他想抱过陈染怀抛到空中,接住,再紧紧地抱在怀里,按在心里,溶入心上。
但在现实中,他也只敢规规矩矩地吃鱼肉,偶尔嘴唇擦过陈染怀的指尖,便是一阵面红耳赤,心里却开心到敲锣打鼓。
陈染怀说完,也有一点害羞,头垂得低低的,嘴唇紧紧抿住,双颊的梨涡窝得极深。他只沉默地喂,一抹红晕早已从面颊扩散到了颈项。
白元奉一瞬间看得痴了,张着嘴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又兼陈染怀略微歪着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顿时口干舌燥,不受大脑控制般地开始胡乱蹦词了:&ldo;我、我、我……我喜欢你!喜欢了这么多年。
其实我们很早就曾见过的。
哦,因为一些原因,你现在可能不记得了。
谢谢你当初救了我,谢谢你每天偷偷给我送吃的,还陪我说话,谢谢你后来放我走……对不起,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我,我都胡乱说些什么呢。
我喜欢你!真的!是想跟你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就、就、就是……爱!我爱你!对,我爱你的那种喜欢!
你喜欢这里是么?你愿意跟我一起搬到这里来,从此只逍遥避世,不再过问江湖事么?
我们,只我们两个人,哦,不对,还有你的母亲,把你母亲也接过来,我们三个人……&rdo;
&ldo;白大教主您恐怕是认错人了!&rdo;陈染怀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白元奉的话。
当白元奉提起很早之前的事情时,陈染怀已经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后来又听见&ldo;母亲&rdo;这个字眼,更加脸色苍白,如坠冰窟,整个人从眼神到外表都透出一股彻骨的绝望。
陈染怀由内而外的寒凉刺骨,嘴里吐出的话语,更如冰刃般,扎碎了白元奉所有的美好幻想:&ldo;还有一件事,恐怕你也弄错了。接近你,我只是为了权势。我说过,我喜欢将众生踩在脚下,接受万众仰望的感觉!
你能给我的越多,我便越欢喜。我欢喜了,也就不妨陪你玩玩你口中所谓&lso;喜欢&rso;的小游戏。
如果你能将我送到权势的顶峰,我自然能予取予求、千依百顺。
至于离开了魔教庇护的白元奉,嗤,不过一条丧家之犬……&rdo;
&ldo;不。你不该是这样的。你不要这么说自己。&rdo;白元奉手中的鱼已在炭火的炙烤中逐渐焦化,他的眼睛被刺鼻的腥糊熏得阵阵作痛。
&ldo;好笑!说得像你有多了解我似的。&rdo;陈染怀起身站立,高高地抬起头颅,&ldo;既已入了江湖这个棋局,就别想要全身而退了。执稳了棋子,慢慢下,好好走,或许,能挣出一线生机呢?你说对么?白、大、教、主?&rdo;
&ldo;你说得对。我就不应该痴心妄想。&rdo;白元奉随意地笑了下,将焦鱼扔进了火堆。随即一掌扑灭了炭火。
他微笑着转身向陈染怀伸出了手:&ldo;走吧。我们该回去了。偷跑了这些天,左护法该大发雷霆了。&rdo;
陈染怀任由白元奉牵着,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暖,望着他坚韧挺拔的后背,只默默地跟着白元奉走。
‐‐白元奉,你知道么?你得赎罪!我也是。
‐‐可是你不知道。你真傻。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李白《拟古(其九)》)
第39章第三十七章
昆仑比武进行到第三天时,比武场上终于出现了第一位死亡者‐‐华山派第四十一代&ldo;松&rdo;字辈大弟子张松岳。
他死在了华山弃徒宋亭酒自创的&ldo;乱云俱下&rdo;剑法下。
颤颤悠悠的一剑,本来是冲着肩膀去的,却因为什么的干扰,剑气凝成一线,极快地擦过了脖颈动脉处。
张松岳一脸嘲讽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拢,已错愕地看着自己喷溅起的鲜血向后栽倒了。
场上的变化发生在瞬息之间。当监场的昆仑长老出手夹断宋亭酒的剑,并一掌将他击飞时,张松岳已经僵直在台上,没有了进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