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睡睡!”
*
次日,云昭一眼就看出温暖暖和遇风云气氛古怪。
这是个阴天,水汽饱满湿沉压在头顶,呼吸闷窒。
那二人之间也像是风雨欲来。
苍青的石板路受潮滑腻,晏南天很自然地牵住云昭,笑着低头和她说话,倒是风和日丽得很。
他今日脸色还好,只是熬了夜,眼下有圈乌青。
在这阴沉灰暗的地界,病弱贵公子一身黑、皮肤白,很是显眼。他牵着的那人,更是明艳灼目到不行。
仿佛云层破开,专为他二人打了道光。
身后不远处,温暖暖把唇咬了又咬,遇风云眉头皱了又皱。
云昭忽然回头:“遇风云,我发现一个问题。”
他微皱着双眉上前:“请说。”
云昭挑着笑:“自从我来到临波府,从旁人口中就没听到过某些人的半句好话。你说这是为什么?”
他下意识想回头,只一瞬就克制住了自己,没去看温暖暖。
云昭掰手指:“胖三婶、秋嫂嫂、陈老大……哦,除了你,你不算人,你偏心眼。”
胖三婶不喜欢温暖暖,秋嫂嫂讨厌温母,陈老大与温家结仇。
遇风云唇角紧抿,很无力地解释:“只是恰好遇上了这么几位。”
云昭乐了:“街上随便遇到一个都能有仇,人缘是得有多坏!所以……”
晏南天偏头看她,饶有兴致的样子,“所以?”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温家一定得罪过更多人!”云昭掷地有声。
温暖暖眼眶一下就红了,她自己不敢辩,便用饱受委屈的目光哀哀看着遇风云。
云昭道:“昨日不是去了三户人家?第一户家中只剩老母相依为命,第二户人家做饭还要问邻居借菜刀,第三户老的老小的小,穷到揭不开锅——跟着温长空捕鲸,就这待遇啊?”
温暖暖忍不住开口解释:“继父收入微薄,自己也剩不下什么钱财。”
云昭笑:“剩不下钱?那不是因为全花在你娘身上了?听说你娘一把年纪,养得好似二八少女。”
温暖暖脸皮涨得通红,咬住唇,委屈地用眼风剜向遇风云。
她是怨他的。
昨日要不是他偏要在府衙对面的芙兰树下等她,就不会遭来胖三婶嘴碎。
若不是他瞎带路,也不会碰到那个老妓女。
还有那什么首功……
深情有什么用,专门拖后腿!
“云姑娘误会了。”遇风云沉声解释,“那些人家,本就生活困苦,跟随温伯父尚能维持一线温饱。有些人上船,还是我牵线搭桥——你若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要为难温妹妹。”
温暖暖插嘴:“遇大哥是继父的左膀右臂,所以与我家常有往来,并不专门找我一个人。”
她仍在撇清关系。
遇风云没说话,表示默认。
云昭问他:“这次你为什么没跟随温长空出海?”
他沉声回道:“阿爷祭日,我回乡下。”
云昭盯着他眼睛看,半晌,忽地笑出声:“你今日,脸板得好像个棺材。怎么,你也需要与我撇清关系不成?”
敏锐得叫人心惊。遇风云眸光微闪,偏开了头,强硬道:“没有。”
温暖暖咬着唇,偷瞥了晏南天一眼。
他并不在意这些眉眼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