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达尔富尔,许多等候已久的部落战士推开雏ji,放下特调饮料‐‐其实就是私下发酵的劣质酒,涌出栖身的窝棚,跳上加满油的丰田吉普,欢呼着向北面涌去,打算给这两个中国人最热情的迎候。消息已经传开两天了,足够想发一笔财的部落长老派出自己的私人武装,人们的热情很高。
车灯、车顶的she灯,乱转的手电光,形形色色的光晕让沙漠变成了热闹的派对现场,怪叫声与欢笑声不绝于耳,还有人打开了音乐。达尔富尔所有的绿洲都在他们的鼓掌之中,中国人如果不想死于干渴,最终就一定会落入他们的掌握,对此,他们很有信心。
在沙漠的另一侧,月下只有一道向前疾驰的车影,四周是安静的,只有呼呼的风声相伴,光晕穿过朦胧的夜,落在灰色的土地上,除此以外便是一片静谧,又过了一会儿,傅展慢下车速,抬起头计算着方位,转过车头,开始往东开过去。
&ldo;那个绿洲里会有什么?&rdo;李竺问。
&ldo;我没去怎么知道?&rdo;傅展先说了一句,顿了一下才继续说,&ldo;那个绿洲,应该是矿业修造起来的安全屋吧,里面应该有足够的食水,还有我们需要的一些别的东西。&rdo;
足够他们坚持到后援过来?一个开矿的总工程师,能在职权范围内为他们弄到什么样体面的后援?
有些事,换个角度想会更合理得多,但傅展从来不说,对这些事他真的讳莫如深。李竺也就没有继续问,只是说道,&ldo;我以为你会把u盾留给他。&rdo;
就像是她打算把遗书留给刘工一样,u盾里的内容,不能上传给盗火者一份,是个遗憾,但能脱离美国人的掌控,来到中国人手中就是胜利。
&ldo;他让我们把行李带走。&rdo;傅展简单地解释了一句,&ldo;从现在起,车灯可以关了,从这里到绿洲,开两个小时,有指南针应该不会迷路。&rdo;
他顿了一下,&ldo;如果没被缠上的话。&rdo;
如果被缠上呢?
傅展再一次发动引擎,伸手从兜里摸出个东西丢到李竺手上。&ldo;那就往死里打。&rdo;
一声轰鸣,摩托开了出去,李竺把airpods塞到自己耳朵里,也分了傅展一个,&ldo;从哪里来的?&rdo;
&ldo;小李刚塞给我的‐‐有点临别礼物的意思,我看他都快哭了。&rdo;
随耳机送来的还有一个ipodtouch,李竺禁不住抿唇一笑,随意点亮一首歌,伴随着呼呼的风声,摩托越来越快,夜风里,nancysatra的歌声慵懒地响了起来,小李的音乐品味意外的前卫。&ldo;bangbang,heshotdown,bangbang,ihittheground‐‐&rdo;
吉他声是唯一的伴奏,歌声懒洋洋的,和天边的月色一样凄凉,风沙打在脸上,她的脸靠在傅展的背上,千种思绪掠过脑海,最终化为微笑中垂下的睫毛,傅展背上的肌肉时而动弹一下,偶尔弯过手拍她一下,叫她换歌,这一刻,他们似乎会永远就这样疾驰下去,行驶在时间与空间的夹fèng里。
&ldo;等我们回北京以后。&rdo;
偶然,在风中,他们也有短暂而破碎的交谈。隔着音乐与风声,那声音就像是梦中的呓语,细细碎碎,得靠脑补才能听清楚,&ldo;一起去吃糖火烧吧。&rdo;
这是自忖必死,在死前终于说出心里话,还是料定他们能有惊无险地到达绿洲,对未来下了决定?终于有了期许?终于……也愿意去相信?
李竺浅笑起来,她并不觉得他们真能吃上糖火烧。&ldo;好。&rdo;
她收紧了环抱,把头靠在傅展背上,如果能回去,他们有什么事可以一起做?
在逃亡中的恋爱,通常会在现实中结束,她没想过和傅展的以后,这男人有多不适合一起规划&lso;以后&rso;她也清楚。但李竺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无需去计较以后,只沉浸在现在这心动的沉醉里。也许这一切都不会成真,但因此,遐想就变得更美好,他们回去以后,也许真的可以一起去吃糖火烧,嘴里淌着蜜汁,在槐树下接吻,欧洲已走过,全世界最浪漫的地方也不过如此,没什么能比得上故乡的真味,甚至也许,曲终人散之时,还能手牵着手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