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真的刚巧路过,看见他匆匆忙忙从公交车上下来跑进了大楼里。
我说:&ldo;你又瘦了。&rdo;
他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喝了口酒,小店的啤酒,冰镇的,在秋天一杯下肚,凉到了指尖。
他说:&ldo;你还是老样子。&rdo;
这话说得好像我们是多年未见的故交,实际上,从他那里来看,我们也只不过是八九个月没见,也算不上老友。
可我喜欢这种安安静静叙旧的感觉,我之前想,如果有一天我们都老了,偶然遇见,都白发苍苍,找个小酒馆坐下来喝喝酒聊聊年轻时候的事儿,那可能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我问他:&ldo;最近过得怎么样?看起来你精神不错。&rdo;
他先是笑着听我问话,没有急着回答,后来,他的笑容没有了,自己闷头喝了一杯,放下杯子后,看着我说:&ldo;水航,我爸妈都去世了。&rdo;
我真的找不出语言去形容我当时的感觉,我以为过去的几个月他越来越好,却没想到,在我看不见的世界里他又经历了如此重大的打击。
我突然怨恨起自己来。
我怨恨,为什么我没有脸皮再厚一点,缠着他,至少在他身上发生这些事的时候,我能在他身边。
甚至我自大的想,如果我在,会不会那些事不会发生。
说话的时候,我的声音都在抖,这么些年,只有在面对唐泾川的时候我才总是这样失态。
我说:&ldo;怎么回事?&rdo;
他又浅浅一笑,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说:&ldo;他们在老家,煤气泄漏。&rdo;
我一口气喝了半瓶冰镇啤酒,喝得胃里针扎一样的疼。
他说:&ldo;这事儿已经过去半年了,一开始我真的有点受不了,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失去了这么多人。&rdo;
他给我倒酒,然后自己拿着酒瓶喝了一大口。
&ldo;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么,晓云去世的时候我都没想过死,可是我爸妈出殡的时候,我真的想陪着他们一走了之。&rdo;
没有人能对别人感同身受,可是听着这些话,我为唐泾川的痛苦而痛苦。
我说:&ldo;对不起。&rdo;
他笑了,问我:&ldo;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rdo;
他放下酒瓶,手托着下巴,眯眼笑着说:&ldo;应该我和你说谢谢。&rdo;
他就那么看着我,然后说:&ldo;你记不记得过年的时候你送了我一件毛衣,后来那件毛衣我没带走。&rdo;
我记得,那毛衣昨天刚刚又被我拿了出来,准备让它继续陪我过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