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闻子君接话,三房的庶出,十五岁的四小姐快言快语的道:“听说子君姐姐自小是被当儿子养的,就连叔叔出门谈生意都是带着去的。”
四小姐这话语气中,带着几分高官权贵之家的优越感,暗指闻子君出身乡野的意思。
这些闻子君听出来了却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另一句。
什么叫当儿子养的,这话闻子君不爱听,跟着父亲出了几次门她就不是女孩子了?再说了,她爹也从没将她当过儿子啊!闻子君随口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气氛一窒!
早几个月前闻子君一家刚刚定下进京的日子,信件到了尚书府后,消息便在府里传开了。他们这般的门第,莫说府里的小姐少爷们,便是丫鬟婆子也是自觉高人一等的,是以听闻他们一家商户要进京,那自然就是投奔的。
有人要过来投奔,后宅里自然少不了议论,不说这夫人小姐,姐姐妹妹之间,便是丫鬟婆子也是议论纷纷的。言语间尽是闻越山多年无子,只这一个女儿自小当成儿子养的,整日抛头露面全没有体统之类的话。
他们这样的人家规矩重,特别是对女孩子,要求诸多,管教甚是严苛,生活也是略显乏味,虽说小姐们不敢心生不满,但也是不那么愉快的。
而闻子君出现了!一个全没有规矩的人!两相对比,高下立现。这就等于是对他们过往那些年刻板的生活给予了极大的肯定,瞬间就撑起了巨大的优越感。
这种情绪导致他们更加热衷于这个话题,一时间是说什么的都有。
只是这话他们背后说说,当是个笑话,打发打发茶余饭后的闲暇时光,这会儿当着人的面,是怎么都不能说的。
四小姐捏着帕子挡了挡唇,面露微讶之色,她不答反问道:“难道是萱儿听错了?萱儿也只是在这后宅里的道听途说罢了,姐姐别怪。”
这后宅里连千里之外的消息都听得到!这不是摆明了说,他们这尚书府门风不严,内宅就是个是个乱糟糟的是非之地吗?四小姐这话一出,在座的几位夫人脸色都沉了沉。
四小姐察觉气氛不对,也回过神儿来了,她脸色白了白,再想岔开话题,脑子却乱了,一时想不到要说点什么。
这时候和四小姐同样是三房庶出,却素来和她不对盘的五小姐笑道:“四姐姐这道德经学的可是炉火纯青,同是呆在内宅的,我们可就没听说这些事了。”
府里的姑娘六岁开始便跟着先生读书,但先生课上是不教道德经的,几个年纪长些的姑娘倒是读过,不过却是闲暇时私下里读的。几个年纪稍小些的姑娘,十二岁的七姑娘往下,八姑娘、九姑娘到只有七岁的十姑娘就都不曾读过了。虽是听过道德经,却是不知里面讲的什么。
七小姐是大房庶出的小姐,生母出身是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做了姨娘之后,对大夫人仍是不改往日的态度,七小姐时常跟在大夫人身边聆听教诲,再加上大房的规矩重,以至于七小姐自小便克己复礼谨言慎行。这会儿七小姐虽是心里好奇,却没有开口询问。一来觉得这局面不合时宜,二来也是知道四小姐和五小姐素来不和,时常斗嘴,她只怕自己这一问,问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二房的嫡出八小姐,和三房的嫡出九小姐,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心思,至于三房的庶出十小姐则纯粹是因为年纪小,胆子也小的缘故,见今日的气氛紧张,这才忍着没有出声。
年纪大些的姑娘们自然懂得审时度势,可是四房只有五岁的十一小姐就不懂这些了。
十一姑娘是四房如今唯一的孩子,爹娘的宠爱难免多些,小姑娘性子活泼可爱,五岁的年纪又没有上学,正是懵懵懂懂的时候。这会儿她听到五小姐的话,便一时好奇,脱口问道:“道德经这般厉害吗?”
五小姐煞有介事的道:“可厉害了,里面说‘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名。’所谓‘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知天道也。’所以四姐姐才总是知道的那么多呀。”
听着五小姐这一番的火上浇油,四小姐恨得咬牙,这个时候她是不敢再说什么了,垂着视线再不发一言。
“行了,”三夫人出声道,“女戒尚且没学明白呢,倒是学起道德经了,姐姐妹妹们一处,就属你们两个话多,尽是些有的没的无用之谈,你们祖母身子刚好些,这才有些精神,就光听着你们两个闹了。你们且回去吧,别在这吵得你们祖母头晕了。”
“是,母亲。”
两个小姐乖乖起身,行了礼后默默退了出去。
他们两个出去了,三夫人也站了起来道:“母亲,时辰不早了,媳妇去厨房看看,给您熬的素心粥熬的怎么样了。”
老夫人点点头,三夫人福了福身领着九小姐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