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子要是塌了把他们埋了就麻烦了,两人很有默契地分别进屋,把糖包和苏向南都叫到灶房来。
糖包害怕地依偎在苏慢身边,苏向南揉揉惺忪睡眼,惊讶地说:“我的天,鸽子蛋大的雹子,这要砸人脑袋上得砸一个大包。”
苏慢看向院中的蔬菜,层层叠叠的雨幕之下,什么都看不清楚,但能想象得出来,那些蔬菜叶子早就七零八落了,还有山上的黄花菜,估计被砸得只剩光杆。
她回头看灶房一角,晾干的一斤黄花菜好好地放在笸箩里,转过头来,她突然想起鸡窝里还有小鸡,那小鸡是十多天的小鸡仔,比较难养活。要是鸡窝漏雨,小鸡很有可能被淋死冻死。
“小鸡。”她大叫一声。
苏向南赶紧拉住她:“姐,你别出去,你头上还有伤呢,小鸡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咱不吃鸡蛋。”
苏慢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就在她回屋找了件上衣给糖包披在身上的功夫,苏向东已经拿个笸箩披着块油布冲进大雨中去了。
“回来,苏向东,小鸡不要了。”苏慢的声音被雷雨的轰鸣吞没,苏向东的身影也完全看不见。
苏向东摸到鸡窝所在的位置,把油布搭在自己身体和鸡窝之间,借着闪电的亮光把五只小鸡从鸡窝里抓出来,放进笸箩,然后把油布盖在笸箩上,踩着院子里的泥泞往灶屋跑。
等他跑进灶屋,全身湿透,雨水顺着头发、脸庞、衣襟、裤腿往下淌。眼看着苏向东打了个大喷嚏,苏慢赶紧给他拿了条干毛巾,让他去换衣服。她自己查看小鸡,羽毛都没淋湿,只是冻得瑟瑟发抖。
检查完小鸡,苏慢用灶房里备的干柴给苏向东熬了碗姜汤,让他趁着热喝。看苏向东黑沉沉的眼珠子盯着她看,苏慢说:“你看我干啥,给你熬姜汤是怕你感冒还得花钱买药吃。”
苏向东低下头,把头埋在白色的水汽里,低头抿了一口姜汤,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好在冰雹只下了三十分钟就停了,他们的茅草屋依旧安好,苏向南高兴地欢呼:“停了,终于停了。”
“行了,快睡觉去。”苏慢说。
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天起床查看,果然蔬菜被砸了个七零八落,苏慢本来还想拍菜地的照片上传也没法拍了。豆角、黄瓜、芹菜、香菜、葱都砸得不成样,没法卖。她只好拔了个绿萝卜拍了照片,发布产品信息,数量依旧是二十斤。别的蔬菜没有二十斤,萝卜的数量够。
山上的路估计也不好走,苏慢就没上山,在家休息。下午的时候是在在家呆不住,就带着糖包出去转转,这一转就遇到了齐修文。
今天生产队不上工,齐修文就呆在他独居的知青点附近的茅草房写作。因为他父亲的缘故,知青点的人看不起他,排挤他,他平时就靠写稿纾解抑郁心情。
写完之后,他认真读了两遍,脸上露出笑容,这是他的又一篇得意之作,迫切需要跟人分享,他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苏慢。本来他是准备拿着作品到苏慢家找她,没想到在生产队的一条小路上遇到她。
这里正是说话的好地方,齐修文又惊又喜,他大声喊着:“苏慢,停下,是我。”
苏慢早就用眼角余光看到他,装作没看见,牵着糖包往前走,听到这话不得不停下来。
齐修文热情洋溢地说:“苏慢,我又有了新的作品,比以往的都好,你要看吗?”
苏慢冷冷看着他:“你不应该先问我头上的伤好了没有吗?”
齐修文大窘,顺着她的话茬:“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挺好。”苏慢面无表情,只要远离男主女主就好。
他有些局促地从口袋拿出一袋话梅,递给糖包:“吃话梅吧。”这话梅对他来说也是奢侈品,别的知青都有家里寄钱寄粮票补贴,他只有生产队分的粮食跟钱,甚至还要往家里寄东西。
原书里,原主死后,齐修文无心写作,回城之后进入政界,有一定成就,否则也没能力把苏向东投进监狱。
糖包乖巧地看着苏慢,见苏慢摇头,也朝齐修文礼貌地摇头。
齐修文有些尴尬,把话梅重新揣进裤子口袋,重新扬了扬手里的稿纸:“我的新文章,我给你读读。”
苏慢摆手:“千万别读,我听着尴尬。”
齐修文不解地看着她:“你以前最喜欢听我读文章。”
揉揉额角,苏慢有些头疼,原主很崇拜齐修文,觉得他才华横溢,是她见过的最有才气的年轻人,齐修文正是需要这样一个崇拜者、倾听者,他们俩的关系就是一个漂亮的姑娘用她的温柔善良安抚一个落魄知青失意的心灵。
现在换了她,她对齐修文可没有半分好感,她说:“你知道以前我为什么会对你好吗,因为我同情你,怜悯你,不是因为你的父亲,而是因为你写作多年一事无成。”
“你写了五、六年,报社杂志社一共采用了几篇,只有一两篇吧。可是你却自己感觉良好,认为自己是文学奇才,可是你应该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你成不了作家,你也成不了诗人,你所有的写作都是无病呻吟。”
齐修文的脸色变得苍白,连嘴唇也失去血色,知青们可以看不起他,排挤他,但他绝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这是他作为文人的傲骨。他更不允许别人否定他的才华,尤其是曾经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