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个男朋友掴她一巴掌,很大力耶,范小姐差点被打飞出去。”她挨打了?以她那张嘴,会说出什么欠打的话很正常,蓝冬青不用在场也能猜出她和新男朋友分手的情况,她绝对管不住自己的嘴,继续刺激被甩后已经满肚子窝囊气的男人,逼得男人当场甩她巴掌走人。但是她的脸蛋就那么一丁点大,几乎还不及他的手掌大,被男人使劲一打……啧啧啧,下场一定很惨,何况老板还说了,她差点被打飞出去。蓝冬青越过老板,走到范悠悠身旁,撩开外套。她左脸上的巴掌印看起来很吓人,而且她还咬到嘴唇,所以嘴唇也破了,但她脸上没有泪痕,长睫也没沾上半滴泪珠,他知道她没哭,这个女人,外表甜美柔弱,骨子里却硬得折也折不断,所以她的睡颜不带一丝疼痛,也没有失恋分手的难过,倒是打了范悠悠的那位“前”男友,说不定正咬著棉被狂哭吧。男人与女人,比较无情的,是谁?蓝冬青避开她脸上的伤,轻拍她。“范悠悠,我来接你了。”苦命的他,奉女王召唤,前来恭迎鸾驾。被摇醒的女人缓缓张开眼,睡眼迷蒙,看见是他,头一个反应是掏手机,瞟一眼上头显示的时间。“你迟到了。”“我没有,我九分多钟到的,是你睡死了摇不醒。”“我不可能睡死摇不醒,你迟到了。”随便啦,爱赖给他就赖给他没关系。蓝冬青放弃和她拌嘴,“是,是我迟到。你的脸肿起来了。”好大一个手掌印,在白皙无瑕的芙容上非常醒目。她啧了声,捂住脸颊,不想让他多看这种丑态一眼。“而且你身上好臭。”酒臭味。“你管我。”范悠悠从沙发坐起,拢拢又直又长的黑发,抚平黑色小洋装上的绉褶,随时随地保持好她优雅的形象。“走了,我送你回家。”赶快送走瘟神,他还能回去睡回笼觉。“不行,我不能回去。”范悠悠没放掉捂在脸颊上的手。唔,酒退了之后才发现脸颊又辣又痛,她不敢看此时自己的模样有多惨,当然更不想回家让每个人追问这五爪印的由来,偏偏她还没资格决定说与不说——若她赌输的话,半句谎言也没资格说,会被逼著全盘托出!不回去,脸上掌印消肿之前绝对不回去!“你不回去能上哪去?”蓝冬青问了便惊觉自己嘴拙,尤其她抬起圆圆亮亮的美眸,不常笑的红唇弯成那副德行,他就知道自己又要糟糕了。“上你家去。”这是命令的陈述句,根本没问过他这个主人同不同意。“……范大小姐,我出钱订五星级饭店让你住,你喜欢住君悦、圆山还是晶华?再不然垦丁凯撒大饭店?住到你满意为止,还附加三餐消夜,就是请你别光临寒舍,好吗?”最好是挑垦丁啦,他不介意替她出高铁车票钱!“不要。”范悠悠拒绝得很快。“走了。”她把黑色皮包交给他,率先走出去,她知道蓝冬青的车号,就是停在店门口的那辆,她常坐,和它很熟了。蓝冬青闭闭眼,深深吸气。忍住,要忍住。“蓝先生,要走啦?”老板同样堆著笑准备送他离开,并且期待下次再相逢——依他的猜测,要不了几个礼拜,蓝冬青又得像这次一样到店里来接人。真怪,这两人明明不是男女朋友,但蓝冬青却是他在范悠悠身边看到的唯一一张熟面孔,范悠悠每回在bestar甩掉男朋友,之后无论多混乱、男朋友吠得多大声、哭得多凄惨,范悠悠都是一脸决绝冷漠,然后过没多久,比她任何一任男朋友都更出色的蓝冬青就会出现,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她接走,两人看起来不像是亲戚,要说是朋友嘛,又少了一点麻吉的味道……蓝冬青和范悠悠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好好奇又不敢问。“老板,能不能打个商量,下回范悠悠要踏进bestar之前,请你关门打烊,那天的生意算我包下来了,你、不、要、让、她、进、来。”蓝冬青咬牙切齿,温文的表情狰狞起来,他不是在说笑,他很认真!“……呃,好,我知道。”老板只能讷讷点头。蓝冬青临走前掏出名片给老板,“要是她执意要进来,你打电话给我。”“你要赶来帮她和男朋友吵架吗?”他冷笑。“不,我会提早关手机,顺便将家里电话筒拿起来。”让范悠悠找不到他!“蓝!”范悠悠在店外等得不耐烦,双手插在小蛮腰上喊他。蓝冬青给了老板一个“万事拜托”的祈求眼神,甩甩还在滴水的头发,应声:“来了来了,还催……”她大小姐等著他开车门,恭送她进入前座,还得乖巧地替她扣好安全带。将她安置好之后,蓝冬青才上车发动引擎,车子驶离bestar,一路上,两人都没开口说半句话,范悠悠眯著眼开始打盹,不到几分钟就偏著头睡著了。回程的路不用赶在十分钟内抵达,蓝冬青放慢车速,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亮起,不像他刚出门时还灰蒙蒙的,阳光将天空衬得透蓝,今天绝对会是个大晴天,街上忙碌热闹,车潮多了,人潮也多了。蓝冬青以眼角余光瞟她,她的长发流泄在脸颊,滑过柔软浑圆的胸脯,耳上的钻石耳环隐约可见,那一丝璀璨光彩,将浓墨青丝点缀得更加乌亮,她美得像幅精心绘制的图画,让他看得心思复杂起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和范悠悠变成今时今日悲惨的“主仆”关系?在几个月之前,这个女人根本不曾介入他的生活,打乱他的步调;对他而言,她只是一个名字,一个很久很久之前赌输后所付出的代价。年轻时和老赌徒对赌,输掉了,老赌徒说:“把你脖子上的项炼交出来,跟你的小女朋友分手,除非我大孙女说不喜欢你,不然你别想娶别人。”范悠悠,就是那个大孙女。这个赌约,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下文,他以为老赌徒说的是玩笑话,他也没见过那位大孙女出现在他面前,就在他几乎遗忘之际,她出现了。自从认识她之后,她对他没客气过,任意地使唤他、命令他、麻烦他——她要跟男友分手,拉他来伪装第三者气男友,害他和她男友像两只发情的熊猫般互殴,而她大小姐却优雅地点一杯anlkiss,好整以暇地看两个男人扭打成一团。再不然就是随时随地不管他人在哪里、在忙些什么事,她一通电话打来,要他来就来,不给任何反驳机会。她根本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娇娇女,以为全天下都该绕著她转,她心情不好,连带很恶霸地不准太阳露脸、不准鸟儿唱歌、不准有任何人站在她十公尺之前笑,任性到完全浪费掉她那张甜美可爱的好脸蛋。女人呀,外貌很重要,这点他不反对,但拥有那么优的脸孔,个性恶劣如她,他很难动心。对,他没有动心,他喜欢的女人应该是长得甜美,性情像天使的可人儿,她,条件不符。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蓝冬青专心开车。回到住处,他下车,将范悠悠打横抱起,她只是蠕了蠕身子,没醒,又或者是醒了但不想自己走进他家,只想奴役他。蓝冬青本想将她塞到长沙发上了事,但他不认为范悠悠会甘愿窝在他的沙发上睡,没有太多思考,他出让主卧室给她,然后自己去睡沙发——哦,想都别想,这是他的家,那是他的床,他有资格在自己家里享受最高品质的睡眠!把她丢到大床右侧,管她有没有被摔疼,脱掉她的马靴丢下床,他扯开衬衫扣子,爬上大床左侧,累到一沾枕就能睡死。在赌场忙了一整夜,清晨正是他的睡眠时间,他习惯日夜颠倒的日子,若不是范悠悠,他还能多睡三十分钟,遇上她,他除了认栽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