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应忱觉得自己见鬼了!
那时候谁也没想到,一年以后,他们会坐在柳安镇一处小院里,初夏凉风,衬醉杨梅卤牛肉梅家清。
池小秋一拍桌子:“我原是试试,不想这样的酒味道竟好,我就给它起个好名,就叫桃花酒。”
池小秋的名字一向响亮而朴素,钟应忱摇头笑,刚要拿酒杯,池小秋便拿出两个最大最宽的浅口碗来,琥珀色酒液倾倒而下,在栗色碗底来回冲撞,桃花瓣也打着旋,刚要停下来,便让池小秋一下子端起。
“今天就借着这桃花酒,给你贺生日,我阿爹说,到了十五岁,就能喝酒了!”
好似一声雷在钟应忱耳旁炸响,他骤然呆立在当场。
久远的争执声传来。
“这生日不清不楚,若不改了,我连你一并休出门去!”
再后来,便是池小秋问他:
“你生日多少?”
“四月十九。”
不过短短一年,记忆竟然已经模糊,只有池小秋还记得,这个只提过一次的日子。
他喉头微动,半晌,才抿下一口酒,酒味辛辣,落在喉间胃里厉如刀子,是他从来不惯喝的味道。
“第二碗,便贺你解了咱们柳安的围,和叶行的秦司事一般,都是好汉!”
池小秋仰头便是一碗,她说话时赞赏之意坦坦荡荡,刚放下碗,便不乐意了:“哎?你倒是多喝两口啊!”
钟应忱一时眼热,在他还未思考之际,两手一抬,满碗桃花酒尽入肚肠。
“好!”池小秋一翻手,又满上一碗:“这第三碗,便是要贺我没说了大话,答应了柳湾的,可没白让他们求告!”
池小秋说到自己时候十分满意,钟应忱已经酒意上涌,他又倒下去一碗,慢慢伏在案上,意识逐渐游离。
他想跟池小秋说一说,叶行的秦司事,那是真正的好汉。
可他不是!
留意叶价不同之处,几乎是他探寻多疑的本能。
提点李胖子,不过是随口为之。
高家人进门,他知道已经难以独善其身。
独闯叶行,是因为早已身在局中,若对方无恙,于他便是灭顶之灾!
这一桩桩一步步,从来不是池小秋想象之中的正大光明,不过是一个多疑之人卷入大浪中无奈之下的机变。只要一步未到当日境地,他便能拍拍袖子,置身事外。
若池小秋知道了这些,她又会做何之想
钟应忱彻底沉入梦中的一瞬间,还在思索着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