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还未说完,便见钟应忱蹲着身子,将她身上蓑衣系上又仔细掖好,一只手臂揽上她的肩,另一个手臂从膝弯处穿过,在池小秋还未能反应过来的时候,钟应忱便已经抱着她匆匆下了桥。
池小秋有些呆愣。
她,池小秋,长到这么大,头一次让人给抱了。
让人放在怀里头不是那么舒服,上下颠簸来去,池小秋又开始头晕起来,她能听到钟应忱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就堂而皇之地响在她耳边,竟搅弄得人心乱起来。
“那个…我能走……”
钟应忱只是抬头疾步往前奔,只能听到他短短一句:“事急从权。”
蓑衣盖着头脸,池小秋什么也看不见,可钟应忱确实将她护得很好,周身没有一点地方让雨水落到,正因为如此,外头的雨声反倒让人更加安宁,池小秋困倦之中,还记得给钟应忱打着伞,便模模糊糊把手里的伞往上挣了挣,安心睡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头昏昏沉沉,手里捏着梅子红绫面的被子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正睡在床上。
外头鸟雀打架,唧唧喳喳十分热闹,今春刚在檐下落脚的燕子正衔泥垒新窝,太阳金灿灿的,哪里半点雨水连绵的景象。
果真是场梦。
池小秋略略松了口气,两手捂住脸,有些发烧,这做梦梦见什么不好,梦见钟应忱做什么。
要说心疼什么,唯独心疼她梦里头她刚买回来的一罐子银鱼。
她下意识开了床头的支摘窗,对面窗子空荡荡的,没见着人,倒有一股极鲜的香味,荡荡悠悠从门口而来,池小秋只一望影子,便知道那是钟应忱。
他手里头端着一碗鸡蛋羹,搁上了芝麻香油,上面还洒着些晶莹银鱼。
“醒了?”他把鸡蛋羹端过来递给她:“这是薛师傅特意上灶给你炖的,趁热吃倒好。”
好似一个打闪,池小秋忙动了动左脚,一阵剧痛,她恍然大悟——哪里是梦,分明都是真的!
钟应忱见她这一番动作,早猜出她心中所想,便索性都告诉了她:“已去过了医馆,你这脚好在只是扭了,骨头倒是无碍,好好在床上歇上几天,也便好了。淋了雨未免着凉,烧虽是退了,药还是得喝,不然小病酿成大病,哭也没法子。”
池小秋眼见着他仍旧是不急不缓,与她往日所见并无两样,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钟应忱却站起来,微微笑着,与她一揖:“至于我,却要道个歉,总是唐突了。”
池小秋手揪着被子,只能慌忙摆着手:“这有什么,换作是别人,也是一样的!”
她这般说着,自己倒先想通了,这有什么扭捏的,钟应忱本来就是为了帮她,便点头疏朗一笑:“好兄弟,还要多谢你出门寻我。”
外头薛师傅哼了一声:“我辛辛苦苦给你做饭,你只谢这小子一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