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以后能有望走上仕途的,难说不会雏凤清于老凤声,这会不多处些情面,以后还怎好再牵上关系。
“大爷总在屋里呆着读书,钟公子直接进去便是。”
高溪午屋中大门紧闭,钟应忱一推门,将瘫在席上的高溪午惊得猛然坐起来,手里的书使劲往后面藏。
“是我,”钟应忱自去寻了地方坐下:“你若要看书,不如寻个偏僻去处。”
“寻到哪里,我娘都能找见,只要找见便得念叨,”高溪午掐细了嗓子学高太太每日家忙活的第二件事:“儿呀,为娘不求你披红挂彩往京里去游街,只消能考中个举人老爷,也就行了!”
他说着便愤懑起来:“你听听,这是人话么!举人便如大白菜一般,任我挑来拣去不成!”
“你这小嗓已经练出来了,想来七月的灯戏是不用愁了。”钟应忱摘了衣角处不知从哪里刮来的一根草茎:“到时,我与小秋一同去看,演的戏没变罢?”
“呦!呦!”高溪午刚才还惫懒的眉眼顿时精神,跳起来围着钟应忱好生转上一圈,咂着嘴道:“小秋那个棒槌,竟也能让你拿下来——”
“你猜,若我此时喊了人进来,看看你整日看得什么书——”钟应忱以目示意:“你娘会说小秋是棒槌,还是你是棒槌,或是棒槌来锤你?”
“她还没点头,你便护成了这样?”高溪午撇嘴:“罢罢罢,我到时候便助你一把。”
谁让他满头的小辫子,旁人抓不着,钟应忱却总是随手抓都抓不完。
“不必,你自去看你的书,练你的戏。这回我来,是朝你借两个人。”
“什么人?”
“力气大,能掀桌子,口齿伶俐,能闹事的。”
清平酒肆的东家在门口又站了两天,见池家食铺这回没了动静,该有的价也没降,该有的菜也没换,每天依旧忙忙碌碌,一片平静。
往清平酒肆挤得人越来越多,甚而有许多流浪子都往这儿来买了饭,一次能吃上两三天。掌柜的愁眉苦脸跟他道:“东家,这价钱委实低了,再这么下去,便找补也找补不回来。”
这东家终于觉出些危机,攒了眉正在思索,小金哥却躲了掌柜的,凑了来道:“东家,我那里有门路,能比旁人低上五成。”
由不得这东家不信,过了夜,小金哥果然使了人悄悄运了满车的菜过来,第二日掌柜的往菜窖里头一查,叫了小金哥来便是一顿骂。
“你生的猪脑子,脂油蒙了心!这菜你敢拿去与客人吃?”
小金哥却不屑道:“不过放久了些,有什么!旁的材料下得重些,肉便酸了些,也没人瞧得出来。”
掌柜的气得发抖,待寻了东家来,却见着东家犹豫片刻,反斥责他道:“有什么大事!就这么张狂找人!等打出名声,便还照原来那样,总不过这十来天,出不得事!”
掌柜的瞧了他半日,竟把这东家瞧得心虚起来,别过眼,软下声:“我知晓你是为了咱们店里好,你瞧着近日里的人多了多少!等云桥边上都知晓了咱们的名声,换个菜单,将新的菜价再提一提便是!”
掌柜的静默半晌,才抬起眼:“东家,这店不是你一个人的。老东家辛辛苦苦了两三年,才略置办下这一场家业,你要做布店食店,我都管不得。可要做这昧良心的事,我老汉却从不得。”
他干脆拱手道:“老汉原也到了糊涂年纪,跟不上大爷,这月的工钱我也不讨了,我便自回家去了。”
他这般一说,竟扬长而去,留下清平酒肆这东家在原地愣了半天,心中呕着一团气,又听旁边伙计小心翼翼问道;“东家,外头人还找掌柜的…”
“掌柜的,掌柜的,没了他你们便干不成活了?”这东家心中郁气堵作一团,随手扯了旁边的小金哥道:“既要找东家,往后他便是东家,有事情自去寻他,听他定夺!”
小金哥万没想到挤走老掌柜的,竟然这般容易,喜不自禁,忙躬身道:“这店全是东家的,定是都要听东家的定夺,秦老汉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些功劳,这才敢跟东家叫板。”
他这番卑躬屈膝之态让这东家舒心不少,便轻轻踹他一脚笑道:“就你小子嘴甜,罢了,以后这店里便交与你了,不可懈怠!”
等周围人又忙碌起来,他才站在原地,好半天才舒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走便走罢,谁稀罕你不成!”
池家食铺店里众人不慌都是有因由的。小齐哥便照着钟应忱给出的办法,使人在门口站了一天,看了一天,记了一天。
凡是穿戴得略新的人家到了街头,两边望了望,总是往池家食铺这里走,便那边有人来拉,也只换了些许不耐烦:“你家的菜不合我的口,要去时还用你自家说?”
小齐哥当时在门口听了,好险才自己没当众笑出来,倒显出自己没有肚量,直走到里面才放声大笑,拍着手道:“爽快爽快!回头便给这家子免上些钱,说的比我自家还爽快!”
再过得两日,许多往清平酒肆吃过一回的客,便都挤到了池家食铺,池小秋还专让人买了回他家的菜,才一入口,便吐了出来。
“他家原先虽用的一般,却没到这个样子!”池小秋讶然。
“听说这店是他家少东家新开的,连原来的掌柜都赶走了。”小齐哥不屑一顾,这会倒与池小秋前些天想法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