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永显得有些焦急,不停地转来转去。他手里还捏着刚才那根香烟,只不过早已熄灭了。收工之后,一脸轻松的智媛对他问道:
&ldo;工作结束得比我想像的要早呢!我们不如去个好地方喝一杯吧?怎么样?我最近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呢……&rdo;
还没等她说完,尚永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独自一个人朝门口走去。他总是这种态度,智媛觉得很伤心。这个男人只要一想起什么来,也不管她在说什么,就一声不吭地做自己的事去了。他和她一块儿工作,却不当她存在似的。智媛伤心着,突然拼命朝他的背影追了过去,问道:
&ldo;你去哪儿呀?&rdo;
尚永带着愠怒的表情回答说:
&ldo;我有急事,要去一个地方。&rdo;
&ldo;我问你那是什么地方!&rdo;
&ldo;与你没有关系。&rdo;
他脸上带着很顽固的表情。可是,智媛对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并不满意。其实,他也不是厌烦她,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才好。他轻轻地吐了一口气,额头上的头发随之飘动起来。智媛注视着他,他感到为难的时候总是这样。片刻之后,他用怒气冲冲、又带着些许为难的语气回答说:
&ldo;我有一张白给的票!&rdo;
尚永带着那张戏票来到大学路上的那家小得可怜的剧场时,戏剧已经演了一会儿了。无论是在有着巨幅广告牌的世宗文化会馆之类的地方上演的大型戏剧,还是在大学路上的小剧场上演的戏剧,演出的第一天肯定会非常令人兴奋,连此刻聚集在小剧场化妆间里等着下一幕上台的演员们都是如此。在刺眼的白炽灯光下面,那些涂着古里古怪的口红、画着极其夸张的眼线的演员们,为他们整理着装、准备道具的职员们,都在闹哄哄地忙着。
惠灿也在其中。第一眼看到她时,尚永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他已经知道,这部戏剧的剧名是《二十一世纪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可是其中的临时演员女人七为什么要穿那样的衣服呢?那是一件亮红色的连衣裙,惠灿自己是绝对不愿意穿的。连衣裙紧紧贴在她身上,凸现出她美好的身材来,简直比什么也不穿都露骨。连衣裙下摆上有着鲜红色的褶边,腿上则穿着黑色的长筒丝袜。这是什么打扮呀?真是的!
他正想这么说出来,低垂着脑袋的惠灿突然向他这边看了过来。她的眼线画得很长,眼睛显得比平时更大,嘴唇上涂着鲜红色的口红。她用一副似乎很不高兴的口气问道:
&ldo;来干吗?你不是说很忙吗?&rdo;
在整个韩国,敢这样怠慢他的女人恐怕只有面前的这个临时演员。
&ldo;我在想,女人七小姐会不会在舞台上被舞伴的脚绊倒呀?那可是花钱都看不着的呀!&rdo;
自己的老婆第一次登台演出,他不仅不带玫瑰花来,还用那种话来打击她,这种人真是少见。那一刻,惠灿真想把手里一直握着的清心丸药瓶砸到他的脸上。可是,她做不到,她已经根本就没有了力气。她脸色苍白,带着苦涩的语气说道:
&ldo;既然想看,就坐到座位上去看吧。看我现在的状态,你的希望百分之百会实现的。&rdo;
尚永注视着她苍白的脸,足足有半分钟。
‐‐‐这个女人在十八岁的时候也这样胆小吗?
他不知道。哼,在明成高中戏剧部的时候,她不是动不动就这样说吗?
‐‐‐就戏剧而言,剧本创作本身比在舞台上表演更有魅力。我和那些一心想演女主人公的庸俗的人在本质上是不同的!
现在看来,这个女人不是不想演,而是演不了。他真想讥笑她的谎言和可怜的自尊。其实,他来看这部戏剧的目的似乎并不是为了这个。那是什么呢?是因为觉得扔掉那张票太可惜,还是真想看到这个可恶的女人被舞伴绊倒在舞台上呢?可是,看到她在不住地颤抖,那一堆理由突然一个也想不出来了。他不知不觉地朝她走了过去,说道:
&ldo;试着做深呼吸!深深地吸气!&rdo;
&ldo;你说什么废话呀?&rdo;
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没有忘记反驳。他接着说:
&ldo;我教你一个秘诀,在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来的时候很有效。别说废话,好好听着。这可是舞台经历比你多上几百倍的&lso;前辈&rso;的教导!&rdo;
说实在的,惠灿那一刻真想大声叫道:&ldo;怎么可能有那种秘诀?你这个骗子!&rdo;可是她没有叫。她几天之前就曾许诺要听他的话,况且现在他要教的秘诀也是她所需要的。就算是根救命稻草吧!于是,她带着这种想法,按他说的深深地吸气。接着,他又说道:
&ldo;再呼气,吸气,呼气……&rdo;
这就是秘诀?可是眼下又没有其他什么办法,惠灿只好照他的话做。就在她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尚永生硬地又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ldo;接下来唱歌。&rdo;
&ldo;唱歌?什么歌?&rdo;
&ldo;随便什么都行!大声唱出歌词来,只要是能唱完的歌曲都行。现在开始!&rdo;
惠灿的眼睛瞪了足足有五秒钟。这个家伙说是&ldo;秘诀&rdo;,可这不是在戏弄我吗?然而,他的表情却很严肃,不像是在戏弄她。这真的就是&ldo;秘诀&rdo;吗?该死的!五秒钟后,尚永和化妆间里的人听到了她的歌声。那是人们十分熟悉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