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好似又长高了不少&rdo;润玉一副尊长的眼神,颇有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欣慰:&ldo;早些回去休息吧&rdo;。
&ldo;是&rdo;未见问及课业已是大幸,鲤儿大呼呼的松了口气,摇身一缕黑烟不见了踪影。
&ldo;唧唧唧&rdo;魇兽打了个饱嗝,遥望着天河之上璀璨的群星。
面对着浩瀚星海,润玉摩挲着魇兽头顶,若有所思:&ldo;刚才桥上的是邝露吧&rdo;。他起初并未在意,只是鲤儿喊的那声桥上有一闪而过的红衣,是怕他见红衣生气么,她刚才,在擦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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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朝,润玉招来顺风耳,问了昨夜太巳府中情形。
这,这找他来有什么用,顺风耳心里苦,固然他在凡间&ot;包打听&ot;的招牌金灿灿的,然而天上各仙周身都有结界,何况太巳仙人寿宴谁会吃了豹子胆去干那爬墙贴耳的勾当,苦苦回忆一番:&ldo;夜神与表妹翠屏山霓泓仙子比喝酒,夜神输了,恐是伤了面子当场就落起泪来,后来被长辈拉去打趣一回开解一回,接着便同太巳夫人一起入了席&rdo;。
邝露不是会为了这等小事失了仪态的仙,何况众仙面前悲不能忍,更像是伤心到了极处恰借由输酒宣泄一二罢了。润玉问道:&ldo;夜神近来可遇到什么艰难之事?&rdo;。
夜神不是您老的随侍么,天天跟在您老身后,您老都不知道,他一个八百天上一回天界述职的小仙会知道?偷偷看了一眼上首孤高清冷的天颜,如头顶着一则明镜,顺风耳战战兢兢道:&ldo;无他&rdo;。
润玉一脸淡然的挥了挥衣袖,招风耳如蒙大赦,似偷练得风神的旋风腿般眨眼就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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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祀仙人的寿宴后三日便是佛祖千年一度的法华盛会,天界上至天帝下至散仙,除了那片刻离不得的要职仙官,皆呼朋引伴三两成群的前往须弥山聆听佛法无边。
&ldo;邝露,我不在,你好好守着太微宫&rdo;。
&ldo;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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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梵晨钟转眼百日,辞别佛祖时润玉有一瞬的疑惑,莫说顿悟道法,吉光片羽亦不可寻,来去如梦一场。
他不在的百日,天界出了几桩不大不小的事。夜神请教缘机仙子跳了轮回台,此刻已劫满归来。洞庭水君向太巳府求亲,太巳仙人已经收了聘礼,他的叔父月下仙人毛遂自荐要做主婚人。
润玉抬头看着邝露许久,她是他麾下的第一个天兵,也是璇玑宫中第一个侍从,润玉问:&ldo;此番下界,可有进益&rdo;。
邝露答:&ldo;浮生大梦,如露如电&rdo;。
&ldo;鲤儿陪着你一起下凡历劫了吧&rdo;。
邝露微低了头,不卑不吭道:&ldo;私下凡间触犯天规,邝露知罪&rdo;。
千百年来,唯有她言行差池间低头请罪时润玉才会想起她的身份,这偌大天庭里认罪认得这般心满意足轻松快意的大约也只有太巳府里心大如海的掌珠仙子。
润玉叹了口气:&ldo;婚期定在何时?&rdo;。
&ldo;三月后&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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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巳仙人嫁女,嫁的上天入地六界皆知。凡是有品阶的仙者皆收到了太巳府的请帖,太巳仙人更是将府中压箱底的千年灵丹拿出来作为众仙赠礼的回情,一时间天界纷纷扬扬仙声鼎沸,好一桩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润玉思量着要送什么做贺礼才妥当。
再过几日,邝露便要回太巳府去,这日下了朝,润玉屏退诸仙侍,带着魇兽想向她郑重的道个喜。
天界的岁月悠游,天风柔软如棉,方进墨林,便见远处天树下站着两个人,一个熟悉的青衣旁边伴着位珠光华贵的上仙,好似是太巳夫人。
润玉莫名的刹住了脚。
太巳夫人道:&ldo;邝露,岁月不过是烦恼组成的念珠,达观的人笑着数完这串念珠,今日虽有挫折坦然面对才能遇见明日豁达,你手中的那一串,是念珠太长还是你太过偷懒了,多少颗珠子任你千年也没有念得完&rdo;。
邝露伸出手,风带动着天树下千丝万缕的长枝从她的掌心穿过:&ldo;女儿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当初父亲和母亲怎会允许我男扮女装去璇玑宫中当值,即使现在看来,也太过荒唐大胆了&rdo;。
太巳夫人笑道:&ldo;你出生即为仙骨,托生的是我和你父亲从前修的功德,说你不劳而获一点也不为过。所以我们希望你能早一些明白什么是神仙,日后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神仙,我们一直致力于将你教导成一个快乐的神仙,你又迷迷糊糊的性子好似日日都很快乐,但你从未有过忧愁,又岂能知道快乐的真意,又如何懂得珍惜当下的可贵&rdo;。
几瞬平静后,邝露再次开口:&ldo;母亲认为我现在懂了吗?&rdo;。
&ldo;其实做神仙并非是从要什么有什么里得到快慰,而是有强大的心念去消解那些想要得不到的挫败&rdo;太巳夫人温柔的抚摸着女儿的脸颊:&ldo;不过是想去夜神身边当值,你成长以来第一次有了这般强烈的愿望,我和你父亲有什么理由去阻拦呢?&rdo;。
太巳夫人叹了口气:&ldo;邝露,你父亲寿宴那天,究竟为什么哭呢&rdo;。
邝露又气又燥:&ldo;老姨祖认不出我来,一会问那个穿的灰扑扑的是哪里飞来的青雀子,吃饭的时候又将我看成了母亲,缘由不过是我没有同姐姐妹妹们喝琼浆,而是坐在她身边喝了一杯君山银针&rdo;。